引子
闹铃突然响起,在只有十平方米的房间,显得格外剌耳。小沫倏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弹起来。今天是报到的第一天,万万不能迟到,那个在别人口中极品到奇葩的护士长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迟到,小沫可不想触霉头。
小沫冲出房门,直奔卫生间。此时,房东大婶正等在卫生间门外,看见她,撇撇嘴小声嘀咕:“海叔昨晚吃坏肚子了,已经进去十多分钟了。”
小沫拍了拍脑门,天啊,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再耗下去,迟到是太有可能了。
小沫无奈地扫了一眼这困窘的环境,她曾多次和母亲提议尽快搬离这里,可母亲总是笑笑说:“等你工作稳定了再说吧!”
自打和母亲从美国回来后,她们就一直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每天排队上厕所,排队冲凉,排队做饭,稍微晚一点,有可能晚饭要当成宵夜来吃。这些都可以容忍,要命的是这里的隔音条件太差,深更半夜,总有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扰得她几乎抓狂。母亲总是用棉花球塞住她的耳朵,笑笑说:“再忍忍,以后会好的。”
以后是多久?这样的生活,小沫已经厌烦至极了,可每当看到母亲辛劳一天,拿着微薄的收入,她实在不敢奢求太多。为了给她看病,母亲几乎花掉了家里所有积蓄,若不是遇上贵人,她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当初医生宣布她的病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时,她觉得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如今,她奇迹般地痊愈,再没有比活着更可贵了。
简单地用湿毛巾擦了把脸,又从衣柜里拿出母亲精心缝制的一件连衣裙,这样素净淡雅的装扮,看上去勉强过得去。她们没有多余的钱买像样点的衣服,母亲为难地挤出一丝苦笑说:“上班穿护士服,这件衣服上下班穿也不寒酸。”
已经很好了,不是吗?她是南桥医院唯一录用的夜大毕业生,这份恩赐简直比任何艳丽的服装,舒适的环境更加珍贵,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着有朝一日凭着自身的努力来改善她和妈妈的生活。如今,离她的这份期许越来越近,眼下的一切困顿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在楼下的自行车棚取了自行车,小沫习惯性地检查一下车子有无破损,这辆自行车,是家里最昂贵的物件,除了去夜大读书是骑车去之外,其他任何时间,她都舍不得骑,生怕磕坏或碰坏。
骑自行车去南桥医院,小沫早已轻车熟路。这些年,她不知已在这条路上往来多少次了。每当站在南桥立交桥上,望向对面的南桥医院,小沫内心深处便燃烧起渴望与向往的火焰,只因记忆深处,那个人的名字出现在南桥医院光荣榜的宣传栏里,就连宣传栏里那个人的照片,她都不知偷偷看了多少遍。如今,他的形象几乎完美得无可挑剔,硬朗的面部轮廓,挺直的鼻梁,薄厚相宜的嘴唇,尤其那双眼镜后面深黑而泛着幽蓝的眼眸,即使在相片中都透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小沫看了一眼,便再也放心不下。
每每想到那个人的样子,小沫的内心便会涌起各种难以言说的滋味。这么多年,她一直忘不掉,也没打算忘掉。当年,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可世间的事,就有那么多不可思议,她还能活着,还能生活在他周围,她实在是应该感激上苍对她的眷顾。
她甩甩头,打消所有念想,再不出发,就真的要迟到了。
一路风驰电掣,远远地就能看到南桥医院的住院部大楼。从今以后,她就要在那里工作,成为那个人的同事,一切终究是逃不过的,想见却又害怕相见。
就在小沫胡思乱想之际,前面的自行车突然纷纷左拐弯,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自行车前轮狠狠地撞向前面停靠的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备厢上。借着惯性,她的身子被弹了起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后备厢上。
只听一声闷响,小沫便觉得胸口一阵莫名的疼痛。(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