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连阔夫确实带着他的卫队进了山,但并没有打猎。
来到中国的这几天,阿连阔夫为一件事焦虑着。
越过了国境线,来到了另外一个国度,虽然可以躲过布琼尼部队的追击和苏维埃政权的通缉,但是他必须要面对另外一个政府,中国政府要对他和他的部队进行身份的确认。
既然已经离开了俄罗斯,离开了祖国,他们就不再是一支隶属于沙皇陛下或者高尔察克将军的军队了。对于他们而言,除非向中国政府宣战——他目前的处境,既无这个可能也无这个必要,他们只能是一群避难的流亡者。既然是流亡者,就得向中国政府申请庇护和收容,这些事,巴罗切夫已经答应由他出面来交涉,那就交给他好了。但是,阿连阔夫心中明白,收容他们必须遵循国际公法中规定的那个前提——自愿交出武器,解除武装。武器,那是军人的生命,那是他作为一个将军,一个还在统领着两千多人马的司令官的生命。阿连阔夫知道,来到中国实在是一件迫不得已的事,作为军人,他还没有完成他的任务,这个任务就是打败布尔什维克,恢复沙皇陛下的统治。要完成这个任务,能离得开这些枪炮吗?那可是两千多条枪和十几门大炮啊,没有这些枪炮,他还算一名军人,一个将军吗?来到中国,是为了暂避锋芒,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以图东山再起,而这些枪炮正是东山再起的基本前提,能交给中国人吗?
时间一点一点地推移,他似乎已经听得到中国政府派出的谈判官员的马蹄声正在叩响着博乐塔拉草原。时间对他而言,变得极其紧迫,他必须在中国官员到达之前,为他的枪炮、弹药,还有十几万卢布的军饷——这些日后必需的东西,找到一个可靠的地点,隐藏起来。中国,是陌生的,新疆是陌生的,这个可靠而又安全的地点在哪里呢?阿连阔夫一头的雾水,想不出个所以然,他需要寻找,但留给他寻找的时间并不多。
就在这时,他遇到了卡林。阿连阔夫深信,这个长时间在中国抢劫作乱的土匪,一定能替他找一个安全保险的武器库。
在卡林身上,阿连阔夫花了不少心思,他甚至因此冷落了巴罗切夫领事。但还有什么比藏好他那些生命一般的武器更重要的呢?朋友式的热情,部下轮番的宴请,那些从俄罗斯带来的上等伏特加逐渐发挥了作用。在最后一次酒宴上,卡林终于搂着阿连阔夫的肩膀说出了那个神秘的山洞,那个隐藏着卡林所有抢掠来的财宝的山洞。而且,卡林在酒醉时还说出了一个秘密,那就是他归顺巴罗切夫实际是为了他那装满密室的钱财。强盗终究是强盗,阿连阔夫心想,但,这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对此也没有任何的兴趣。
经过几天的筹备,阿连阔夫带着卫队和卡林上路了,名义上是去打猎。 穿过了几条山谷,他们终于来到了那个山洞前。应该说,卡林的伪装工作做得还是出色的,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山谷,没有人会想到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山洞。
于是,阿连阔夫亲自指挥,迭尼索夫来回奔波,经过紧张的一个昼夜,终于将一千多支快枪、二十几挺马克沁式机关枪、十几门山炮和无法计数的弹药装进了这个山洞。和这些武器相比,卡林的那些财宝简直不堪一提,当初做强盗的时候,他甚至连一个酒瓶子都不放过,虽然聚集了小山似的一大堆,可那算得了什么呢。阿连阔夫的武器,足以装备一个整团,这个神秘的山洞,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军火库。
当所有人走出山洞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晨曦中的山谷,笼罩着一层惨淡的白雾。
阿连阔夫的卫队开始往洞口前堆放炸药,卡林对此有些不解。
卡林问道:“将军阁下,你这是……难道我们的伪装还不够吗?”
“你的那些伪装对付商人和探宝的人足够了,可对付军人就有些幼稚了,一个真正的军人,他的眼睛应该比鹰隼还要锐利。”阿连阔夫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卡林。
迭尼索夫跑了过来,报告道:“将军阁下,准备好了。”
阿连阔夫看了一眼四周,表情严肃了起来,他对卡林说:“亲爱的卡林,埋藏得越深,才越是秘密,你懂吗?”
卡林一脸的疑惑,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阿连阔夫喊道:“起爆!”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回响在山谷里,烟尘过后,那个山洞的洞口,变成了一堆碎石堆积的小土坡,与整个山体融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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