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厂门前要工资病倒
1990年夏日当午,云彩好似被烧化了,太阳就那样高悬在没有一丝云的天空中。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游动着,阳光炙烤得柏油路软软的,人们仿佛就踩踏在橡皮泥上。远处的马路上泛着白光,叶子挂着尘土在一动不动的枝条上蜷曲着奄奄待毙,枝条努力地向外伸展着,一群老人站在厂大门外。
站在厂子大门旁边小门的几位老人隔着铁栏杆正在与站在门边的一位经警理论着:“这么大的一个厂子工资都开不全,把钱都整哪去了!?还让人活不?都等着饿死啊?!”
经警手扶着小门的铁栏杆,眼睛似看非看的看着老人们,嘴里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大门前站着的二十几位老人摇晃着紧锁的大门冲着厂办公楼方向七嘴八舌地叫骂着:“快点发工资,还让人活不?你们今天不开资就不走了。”有几个老人把手里拿着的小板凳放在地上,相互拉扯着坐在了上面。
此时,厂院内的门卫室里慢腾腾地走出来一个矮胖的、身穿警察制服的经警,绷着胖脸,梗梗着脖子,一只手放在兜里,另一只手时而挖着鼻孔时而挥动着,语调缓慢、声音低沉眉毛紧锁地看着门前的老人们:“噶啥呀,总吵吵啥呀?谁开资了?咱们还天天上班呢!穷闹腾个啥吧,咋闹也不能放你们进来,都赶紧回家得了,这大热天的,在哪不比在这待着好受?”经警说完伸了伸懒腰,用手轻轻拍打着嘴唇打着哈欠。
“回哪去,回你家呀?瞧你那吊儿郎当的得瑟样儿,瞅着就咯应,帮狗吃食的东西,都这么大岁数了啥不比你明白,你少在这跟咱们扯犊子,这厂子就有你这样嘚嘚嗖嗖的人也不带好的。”站在小门外刚刚与门内经警理论的老人们冲着院内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骂着。
“上咱家吃饭去,我还不知道上哪去吃呢?就你们这帮滚刀肉好?也不用用脑子,一条道跑到黑。真没整!”经警一边嘟囔一边白着眼睛,慢腾腾地返身向院内的门卫室走去。
看着经警走进去的背影,人群中一位身材高大,腰板挺直的老人抡起拳头哐哐哐地捶打着大门。捶了十几下后,老人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将那只挥动的手撑放在厂子的大门上,另一只手掐在腰间,黑紫色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什么德性?真是混犊子!”
经警转过头看了一眼老人,嘴里小声嘟囔着:“你是什么东西?倚老卖老!”白了白老人,继续往门卫室走。
“俺是什么东西?俺老雷一辈子顶天立地!在单位哪年俺不是模范、标兵,老子抗美援朝扛枪上战场的时候还没有你们这帮黄嘴丫子未退,噶啥哈不行的狗杂种呢!要知道现在是你们这帮扬了二正的兔崽子说得算,老子连饭都吃不上了。”老人指着厂院的大门内大声地骂着。
大门外的经警坐在岗楼门前无奈的笑着看着老人。
围观的人群中挤出来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女人奔厂大门走过来,边走边摆着手说着:“老哥啊,还真别折腾了。该回去就回去吧,和门卫犟犟有啥用啊?他们也就是个溜腿的,开不开工资和他们八杆子也扯不着,来气都犯不上。现在的企业有几个好的?能开全资的地方也真不多,哎,认命吧。”女人边说边摇着头,向厂院内看了看。
“认什么命啊?认这帮歪嘴和尚念错的经?”老人的眼睛看了一眼院内,回过头又看着女人说:“有钱都往自己兜里揣,企业不好就是他们把活都拉出去干了,再大的家也架不住家贼!全填活他们自己个了,看看他们哪个不是吃的脑满肠肥?”老人的手指在厂门前环绕了半圈,一声比一声高地骂着。P1-3
当看到老面孔被新面孔逐渐替代,一颗颗心在挣扎中或沉沦或涅槃。我会问自己这就是生命本该遵循的吗?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在定长的生命里,鄙视昨天、重复昨天,又想追求永恒的个体我想翻阅所有的书籍找回生命的本体。
人生就是身体与心智成长的历程,外相的发展是必然的,心性的成长则取决于个体对生命的认知。每个个体都在自我心理的暗示中生活着,又在暗示方向的调整中,改变着生命的取向,而终止则锁定在自我范畴的快乐与幸福中。对于不断探寻心灵的人会返观自己不断转变的心理状态,开始找寻真心,从而追寻内心解脱的大路。
福禄寿禧就外相而言也许具有历史意义,而就心灵世界依然可以孤独无依。在刹那生灭的目标转换中,个体的心里方向受外界的刺激或心随境转或境由心生,但最终都以追求自我被满足被认可为归宿。
只有不断地放下自我,才能成就整体。最终依于整体做个体该做的事。一即是整体,整体即一。若不执着于个体需求怎会有快乐和痛苦这对孪生子?所以生命的意义就是回归本体,也只有这样才能不被烦恼所控制。依于整体,能看到个体的喜与悲,却又不在个体的喜与悲里。
那片土地上的一种历历自语
“回哪去,回你家呀?装什么孙子,瞧你那吊儿郎当的得瑟样儿,瞅着就咯应,帮狗吃食的东西,都这么大岁数了啥不比你明白,你少在这跟咱们扯犊子,这厂子就有你这样嚼嚼嗦嗦的人也不带好的。”
“不!反正也没事,吃都吃不上溜了,人能等起肚子也等不起!回家去望房薄喝西北风啊?”
“你多大了还不搞对象?整天扬了二正的,好样儿的你不要,是不是还想要那个贼头贼脑的小偷儿?想和他一辈子要饭去是不?到时候你哭都哭不上溜儿!”
“你给我啥了?就凭我这条件要钱没有,饥荒老鼻子了。谁傻啊,跳咱家的火坑?三十岁之前父敬子,三十岁以后子敬父,你要是省市领导我不也‘登科了’。别说一个媳妇,一百个都有,还得站着排让我挑。”振宇边说边慢慢地坐了
起来:“你咋不问问你自己这辈子都咋样了?”
“这人呐,甭管干啥事说哪就得办哪,绝不能秃噜扣儿,说出来的话不对线,突鲁反仗的,不是让人讲究嘛?”
最初看到这样“直不楞”的对话时,我被惊到了。猛然间,东北大地的山川河流和粗犷豪放的老少爷们扑面而至,心底所具的对那片土地的炙热似又被点燃了。对东北,一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喜欢。那片曾经作为新中国的工业重镇拥有无上荣耀、却又在市场经济浪潮中渐渐迷失的黑土地,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在吸引着我。《这辈子》似乎将这种引力激活了,引爆了我对那个时代那片土地的再一次回眸。
《这辈子》是一部小说,背景就在东北。作品以舒缓的语言为我们讲述了一个故事,故事并不复杂,但简练中引出的却是令人沉思的内涵。
《这辈子》的讲述围绕雷鸣一家展开。20世纪80年代,中国正在经历着一场巨变,不论是国家还是个人都是如此。雷鸣的一家是那个时代的缩影,也是那个时代典型的代表,一家两代人在面对时代变化时表现迥异。小说表现了那个风起云涌的20世纪80年代逐渐衍变的复杂过程,通过个人命运、家庭和企业的遭际变化,描写东北在改革过程中的历史运动轨迹,并展现它可能的未来;小说展现了改革岁月中一个家庭的变迁与不适,以小见大,主题悄然提升。
可以说,这是一本土得掉渣的偏纪实性小说,准确说,是作者对于周边的环境和人的真实写照。故事始于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以来城市发展过程中的诱惑和反诱惑,金钱与善良的纠结斗争成为小说的主线。因为来源于生活,所以经过亲历者的作者的讲述,小说的内容真实得就像是你我自己身边的事。
尤其对于我这个从农村走到都市的人来说,这淳朴的文字和简单的家长里短更是具有挡不住的亲切感。文章中灵活运用的东北“土话”,自然散发出醇厚的乡土气息。可以说,这小说与近几年流行的东北农村题材电视剧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都是以一种最接地气的语言和故事来透视东北大地上的风土入情和时移世易。
在一条主线统筹之下的《这辈子》所讲述的故事是简单的,但它所体现出的内涵却是值得我们深思。
其一,故事的背景是一个值得深思的年代。20世纪80年代,中国开始进入全新的发展时期,包括经济、政治、思想、文化等方面。那个时代是相对开放的,那个时代的人们刚从桎桔中解放出来,对未来充满了期许和美好的愿景,有无限向上努力的动力,但心中又有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在获得物质满足的同时,又面临着其他好的坏的诱惑,当时的人们面临着诱惑和抵制诱惑的考验。雷鸣及其子女雷振天、雷振宇、凌蝶、语蝶在面对时代大潮时各自内心的波澜及最后的归宿,都恰恰是那个时代最好的诠释。
其次,故事的讲述者既是讲述别人的事,同时也是在讲述自己。小说讲的是东北,作者潘文蓉,也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1971年出生在矿工家庭,是一个住在农村的“城里人”。在当地,农村人骂矿工叫矿驴子,矿工骂农村人叫“老倒子”。作者是当地农村人嘴里的小矿驴,可是,这个小矿驴想真正地成为一个城里人。在幻想真正步入城里实现身份与现实相统一中努力地找寻着自我人生的出口,在国有企业的关系网中一度失去了信心又慢慢地融入其中,实现了农村“土包子”终于开花了的梦想。在这样的纠缠与清净间,开始了不甘心的无数次尝试追问自我人生的出口。后来,在城市中修行和内审心灵,通过行脚观自心以洞察心灵皈依处。
作者是深谙以小见大、四两拨千斤的神奇力量的。所以他没有讲述一个复杂的故事,甚至语言都是平实、简单的。
作者的语言是一种“向内打开”的语言,内在的安静之下,有“压得住”的东西,修辞非常朴素,却能直面生活内部的气度和本质。在作者看来,这个故事并不是一种有意的设定,而是想通过对身边每个人物的描述和追溯,来呈现一种人类的永恒失落。作者这么多年在向善的路上小心地前行,过中的不易或许只有作者自己知道,幸而,在自己悉心的学习下,对生命内在的反思也愈发尖锐深刻。只是,有时太急于表达自己而显得张力不够、耐力不足,这或许还需要更多的修炼。
方言化的文字或许是这部作品最大的特色,作者的文学技巧显然并不娴熟甚至是青涩的,但故事的内核却发人深省直击人心。作品里面的情感是极其浓郁复杂的,但小说里的那种生活已经过去了,一代作家有一代作家的使命,每一代作家都有属于他们的人物。文学需要新的变化,当然,也需要对过往进行记录。地域特色文字语言的运用,较之于王安忆、孙甘露以上海以及上海话为蓝本来勾勒和表述还差点火候,但与一些写作者相比少了浮躁,多了生活质朴。 东北人幽默的狡黠是骨子里的,作者大量地汲取东北方言形式最直观地展现了作品想反应的那个时代和时代的故事。这些“掉渣”的语言似乎有点邪和歪,但却最真实地直击了内心,这种内在化的语言以外在文字形式表现出来很富有张力感。相比于灵异,鬼怪和悬疑小说来说,作者的发散性思维并不处于下风;而与宫廷剧的臆想症扩大化比,书中人物又似乎活灵活现就在我们身边!
文学就是以写作者的逻辑和思维对现实中的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再重构,文学区别于现实的一个吊诡功能是,即使现实再如何变化迅疾,场景轮换,但文学始终有自己最起码的底线和守则,或者说,文学并不如现实般那么容易喜新厌旧、流动性地无边延展,总有一些永恒在。所以,作为一个文学写作者,最起码应该要有坚守,不能随波逐流,要在激荡的现实潮流中记录下自己的观察,思考和拷问。
茨威格在《三大师》中论述巴尔扎克时所言:“一个作家的作品无论就广度讲还是就深度讲都产生了如此惊人的巨大影响,只有通过两种常常互相抵触的成分罕见地汇聚到一起才能实现,即通过一个天才的人与其时代传统的一致性才能实现。”
近日读到一幅对联,非常有禅意,以此结尾。
上联:若不撇开终是苦。
下联:各自捺住即成名。
横批:撇捺人生。
潘文蓉编著的《这辈子》是一本土得掉渣的偏纪实性小说,准确说,是作者对于周边的环境和人的真实写照。故事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这个变革的时代。改革开放以来城市发展过程中的诱惑和反诱惑,金钱与善良的纠结斗争成为小说的主线。因为来源于生活,所以经过亲历者的讲述,小说的内容真实得就像是你我自己身边的事。
这辈子,在追求物质满足的同时,又面临着各种好的坏的诱惑和抵制诱惑的考验。在这样的纠缠与清净间,开始了不甘心的无数次尝试追问自我人生的出口。
潘文蓉编著的《这辈子》的讲述围绕雷鸣一家展开。20世纪80年代,中国正在经历着一场巨变,不论是国家还是个人都是如此。雷鸣的一家是那个时代的缩影,也是那个时代典型的代表,一家两代人在面对时代变化时表现迥异。小说表现了那个风起云涌的20世纪80年代逐渐衍变的复杂过程,通过个人命运、家庭和企业的遭际变化,描写东北在改革过程中的历史运动轨迹,并展现它可能的未来;小说展现了改革岁月中一个家庭的变迁与不适,以小见大,主题悄然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