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很少是由那些具有非黑即白性格的人物构成的。毋庸置疑,温莎公爵夫人既不是一个恶棍,也不是一个圣徒。真相应该存在于这两种极端观点之间的某个地方。多年来,格雷格·金怀着戏谑的想法,打算撰写一本公爵夫人的传记,只是因为,在他看来,温莎公爵夫人她是一个女人——正如他的第一本书,关于俄国皇后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她那污浊的公众形象遮蔽的无疑是她更加世俗的一面。还有,对回忆录和传记而言,它们的领域广阔无限。
经过了大量资料的整理,这本《温莎夫人传》终于展现在了读者面前,为读者展现一个真实的温莎公爵夫人。
20世纪最受非议的女人——温莎夫人。一个离过两次婚的美国平民女人,令英王爱德华八世甘愿为其放弃江山,她曾是英国王室的眼中钉,没有正式授封,不被允许参加任何正式场合。坊间流传她是一个轻浮、工于心计的片子,曾在中国当过妓女,为纳粹德国当过间谍,更有甚者,说她其实是个男人……
皇室传记作家格雷格·金著的《温莎夫人传》,还原一个真实的沃利斯·辛普森——那个改变了英国历史的美国女人。
命定的周末
1931年1月的第一周,沃利斯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不仅改变了沃利斯的生活轨迹,而且改变了英国历史。本杰明·扫的妻子康斯薇洛打电话给沃利斯,解释说她的妹妹塞尔玛·弗内斯女士将要在周末接待王子和一小队随员,他们要在巴洛府打猎,而招待会的地点是她丈夫位于莱斯特郡麦尔登莫布里的庄园,时间是1931年1月10日周末。扫夫妇原本打算担任监护人,但是本杰明的母亲意外得病,康斯薇洛被迫赶往巴黎去照看她。虽然本杰明将会出席这次宴会,但是塞尔玛还是需要一对已婚夫妇,康斯薇洛询问,沃利斯跟厄内斯特能否同意代替康斯薇洛出席宴会。
沃利斯后来写道,她对赴宴前景并不乐观。除了本杰明之外,所有客人都是陌生人。虽然她很有兴趣想要见见威尔士王子,但是她也极为紧张。整个周末主要围绕着骑马、狩猎和皇家,沃利斯对这些话题几乎一窍不通。她甚至还不怎么熟识塞尔玛·弗内斯。起先,沃利斯予以谢绝,但是康斯薇洛继续坚持,答应她说这个周末将会很顺利,而且王子敬慕美国人。
沃利斯给厄内斯特的办公室电话告诉他,与他商讨这个提议。厄内斯特非常兴奋,马上要她给康斯薇洛回电话说他们将会出席。沃利斯对这个周末还是有所顾虑,但是她顺从了他的请求。几个小时以后,塞尔玛亲自打电话来表示感谢,而且她又坚称一切都会很顺利。
在周末之前的那几天,沃利斯得了感冒,而且病情很快加重。她的体温忽高忽低,她的身体痛疼难忍,她的呼吸非常困难。然而,她无法抽身。星期六下午,她和厄内斯特在伦敦圣潘克拉斯车站与本杰明·扫会合,他们三个一起登上了去往麦尔登莫布里的火车。他们坐在车厢里的时候,沃利斯让本杰明教她如何向王子行屈膝礼;她此前唯一一次这样行礼是在十七年前,在单身汉沙龙她被引荐的时候。本杰明回答说,作为一个美国人,她无须行屈膝礼,但是沃利斯害怕这样会冒犯王子,威胁说要在下一站下车。最后,他站起身,尝试着带着她走了一下这个程序。
刚过六点,他们到达麦尔登莫布里这条支线,旋即驱车前往庄园。富庶的莱斯特郡被笼罩在浓雾的面纱中,好似一个幽灵盘旋在叶子落尽的树木之间。终于,巴洛府出现在眼前,这是一个很长、低矮的府邸,坐落在一个装扮一新的花园中。塞尔玛的继女艾弗里尔·康沃斯守候在台阶那里恭候他们。她解释说,皇家人马被大雾阻滞,但是预计很快就会到达。
沃利斯想要隐身到楼上去休息;她的感冒很严重,而且头也很疼。她与厄内斯特和本杰明在客厅里等候,不知道王子和随从什么时候能够到达。他们坐在噼啪作响的火堆前,喝着茶,尽量暖暖身子。最终,仆人们出现了,窗外已经黑暗,他们拉下窗帘,然后清理桌子上已经用过的瓷器,重新换置了一套。但是,关于那些预期应当到达的客人,依然没有任何音信。
最后,七点半,沃利斯听到外边院子里有汽车的声响;随后大厅里传来了声音。摆放在起居室与大厅之间的厚厚的屏风被挪开,塞尔玛出现了,旁边陪同的是威尔士王子和他的弟弟乔治王子。兄弟两人被引见的时候,沃利斯、厄内斯特和本杰明站起身来;沃利斯成功地向威尔士王子行了一个屈膝礼,随后又向他的弟弟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大家开始喝茶,在不到两小时的时间里,沃利斯和同伴已经是第二次喝茶。
这里,沃利斯跟前,面对面地站着的就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男子,她此前只是在照片上看见过这个男子,或是从远处匆匆地瞥了一眼。令她感到震惊的是,一个三十七岁的男人竟然一脸孩子气,威尔士王子跟照片极为相像,头发卷曲金黄,面露伤感。乔治比威尔士王子高出很多,最大程度地传承了皇家的身体美特征,是兄弟几个当中最帅气的一个。两位王子询问沃利斯作为一个美国人在英国的生活状况,她马上就感到轻松自在,她惊奇地发现,他们看起来那样率真自然。
乔治王子被一些朋友接走,他要与他们一起共度周末,便起身告辞。晚宴定于九点开始,沃利斯和厄内斯特上楼去梳妆打扮。沃利斯感到病得更重,一个人浸泡在热浴盆里,只想能够蜷缩在床上睡上一觉。她吃了两片阿司匹林,强打精神准备遭受冗长的晚会的折磨。然而,厄内斯特见到王室而心生敬畏,兴高采烈地充满着期待。“我得出的结论是,当你决定放弃与英国君主交往时,你们美国人肯定会失去某种非常美好、几乎无可替代的东西。”他在梳妆的时候大声说道。
那年秋天,沃利斯曾经去往巴黎,购买了几件新衣服,其中一件现在被派上了用场。她和厄内斯特走下楼梯,与威尔士王子共赴晚宴,很多不认识的面孔向他们致意。餐桌上话题的中心是狩猎——关于这个话题,沃利斯只是从关于她的祖先们的传说中知道一些。多年以后,公爵回忆说,他转向沃利斯问她,作为一个生活在英国的美国人,她是否怀念中央供暖系统。“对不起,先生,”他记得她这样说,“但是你令我失望。”“以何种方式?”他问。“每一个来到你的国家的美国女性总是被问及同样的问题。我原本希望,作为威尔士王子,你会说一些更有创意的话。”(p121-123)
“我不想在我死后让别人捉摸不定。”温莎公爵夫人沃利斯如此说道。她说这话是在1956年的一次访谈中,那时,她的回忆录《心中自有主张》尚未出版。然而,事与愿违,沃利斯遭遇了双重的不幸:有关她的描述和传播存在种种不实之处,不仅在她死后,而且在她有生之年同样如此。
沃利斯一直令我迷恋,由于我对英国王室怀有兴趣,我在不经意间研究了温莎公爵和公爵夫人。正如大多数人那样,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打算相信那些最坏的情形:她的野心生发了童话、屈辱、背叛以及越轨行为。自然,为王室撰写编年史的那些人绝大多数都对温莎夫妇几乎没有表示同情。二十年来,我阅读了作家们和历史学家们撰写的关于沃利斯·温莎最恶毒的描述,我感觉到她的形象看起来已经被定型,这个形象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
我们难以想象,在20世纪还有哪一个女人的形象遭到的中伤比温莎公爵夫人更多。除了那些认识公爵夫人且依然健在的密友之外,她几乎完全隐匿于神话之中。20世纪30年代中期,她成为一名公众人物。直到现在,她一直被指责为平庸、粗俗,是一个工于心计的骗子、一个轻浮的女人;她抱定决心,狂妄地想要成为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王后,害得国王爱德华八世退位。此后,她的野心受挫,与这位前国王结婚,并且开始了有史以来最为自我放纵、奢侈豪华的生活。流传甚广的谣言认为,沃利斯从来没有真正爱过那个为了与她结婚而宁肯放弃王位的人,她只会给爱德华添乱,早点儿把他送进坟墓。
传言远远不止这些。有人认为,沃利斯是一名俄国间谍、美国间谍、德国间谍以及意大利间谍;她是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外交官们的情妇;她买卖违禁药品;她在中国的妓院卖淫;她在跟公爵结婚前与结婚后制造各种桃色事件;她实际上是一个阴阳人。对她的指控其广度如此之大,令人瞠目。这个女人真的如大多数历史学家描述的那样,我们对此深信不疑吗?
因此,即便有寥寥几个声音为温莎公爵夫人辩护,但是他们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在道歉,关于她的肮脏生活和可耻性格的证据比比皆是,那几个辩护的声音无人理睬。拉尔夫·G.马丁的传记《他爱的女人》呈现了一个不同的沃利斯·温莎形象,这个形象完全有异于公众对她的印象,看起来人们不可能拿它当一回事。莫斯利女士于1980年撰写了一个传记,该传记的资料来源于公爵夫人的一个密友,似乎远未做到不偏不倚。迈克尔·布洛赫在1983年至1996年问著有六本关于温莎公爵和夫人的书。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应了公爵夫妇的法国律师玛特·苏珊·布吕姆的请求,因此可以被看作是他们的党羽。确实,我认为温莎夫妇不可能是这些图书所描述的那样一对夫妇,他们应当是具有普遍人性的饮食男女,时常有些固执,但他们绝非是我经常读到的那种铁石心肠、令人作呕的人。 历史很少是由那些具有非黑即白性格的人物构成的。毋庸置疑,温莎公爵夫人既不是一个恶棍,也不是一个圣徒。真相应该存在于这两种极端观点之间的某个地方。多年来,我怀着戏谑的想法,打算撰写一本公爵夫人的传记,只是因为,在我看来,她是一个女人——正如我的第一本书,关于俄国皇后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她那污浊的公众形象遮蔽的无疑是她更加世俗的一面。还有,对回忆录和传记而言,它们的领域广阔无限。我还有什么能说的?与亚历山德拉皇后不同,沃利斯没能拨动我的心弦;就我而言,与其说我打算借助纯粹的逻辑把任何优秀的品质赋予她,不如说我继续把她视为一个硬派人物,她判断有误、生活盲目。还有,温莎公爵夫人也处在我钟爱的研究领域之外——我主要研究19世纪的欧洲王室和俄国的帝王家族。我虽然没有完全打消这个念头,但是接着转向了其他研究项目。
我承认,我对温莎公爵夫人的嫌恶之情大部分都是源于对英国王室的尊敬。如果深受爱戴和敬重的王太后看不起她,那么王太后定然有自己的道理。但是,正如世界各地的亿万其他人一样,我目睹了环绕着温莎王朝的幸福神话轰然破灭——获准授权或半授权的回忆录等出版物,被偷出的情书和不光彩的照片,电视播放的通奸坦白和被录音的电话交谈、离婚以及关于纳税问题的讨价还价——此时,我的这种幼稚观点发生了改变。随着君主政体面临的压力日益增加,过去七十年间的某些事件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发生了新的变化,无疑平添了一层阴影。事已至此,我常常会想到沃利斯。我认识到,当今的王室具有非常高明的手腕,能够做到冷酷无情、自我保护,我怀疑,就温莎公爵夫人而言,故事的版本是不是与真相相去甚远。确实,这个由伊丽莎白王后(王太后)为首的母权政体在很大程度上应当对温莎一家的流放负责,这个强有力的政权依然牢牢地把持着王位。王室自我推崇的形象是美德和奉公,如果它不再是这种形象的堡垒,那么,同样有可能的是,沃利斯也未必是他们刻意制造出来的邪恶骗子形象。
随着兴趣渐浓,我开始从下面的视角看待温莎公爵夫人:她贸然闯入了一个体系,她不懂这个体系,而这个体系拒绝改变;她受到了一个比她更倔强的人的影响,这个人由着性子决意娶她,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而王室认为这一点正中她的下怀,她可以借机实现野心;王室无法赶走我眼里就越来越值得同情。相当明显的是,她就像威尔士公主戴安娜一样,她嫁人了王室,却遭受王室及其宫廷随从人员的折磨,成了精心策划的恶意中伤的牺牲品。
1996年春,我住在伦敦,正在着手关于沙皇尼古拉二世宫廷的下一步研究,并且就我最初两本书的英国版从事推广工作。在一次造访伦敦的顶尖书店之一海查德书店时,我与传记部门的罗宾·皮格特就我可能进行的后续项目进行了会谈。我不经意间提到沃利斯,但是罗宾告诉我,迈克尔·布洛赫很快就会出版一本关于温莎公爵夫人的新传记。听到这里,我想:好吧,那就这样吧。我的理由是,布洛赫多年来在巴黎接触到温莎一家的私人文件,无人堪比,他无疑是拥有关于这个主题的信息最多的人。毋庸置疑,他的传记将会是终极的文字,能够回答对公爵夫人的众多指控。
几个星期之后,罗宾给我的寓所打来电话,告诉我说布洛赫的新书《温莎公爵夫人》刚刚到货。我十分好奇,跑到海查德书店,拿起一本。我感到有些诧异的是,这本书中混杂着文字和照片,内容刚好超过二百页。我购买了这本书,沿着皮卡迪利大街,走到格林公园,沐浴着阳光坐下来进行阅读。这本书不是像我所预料的那样一本大部头传记:布洛赫为那些好奇的读者对公爵夫人进行了简洁、明了的描述,但是他在前言中承认,他并没有试图把这本书写成言之凿凿的作品。那天晚上,我离开格林公园,当白金汉宫的脚灯开始点亮的时候,我正准备拐人摩尔街。我停了下来,正如往常一样,在维多利亚女王纪念碑的台阶上小坐几分钟,抬头望了望白金汉宫十分威严的石头墙面。然而,现在我却把它看成是一个强权的象征,沃利斯·温莎一生都在为此而战——尊严、敬重、传统、稳健——我还把它看成是贵族、宫廷以及王室拒绝沃利斯的象征。坐在白金汉宫前,我知道自己将会撰写关于温莎公爵夫人的书。
我碰巧看到了英国电视首映了一个名为《爱德华谈爱德华》的纪录片,该片由伊丽莎白二世最小的儿子爱德华王子制作,此时,我的写作决心得到了加强。在我看来,这个纪录片只不过是王室的又一次诋毁,企图把温莎公爵和夫人刻画为一对相当可悲、稚气的夫妇,过着大肆挥霍、恣意纵情的生活。而在另一方面,我对温莎夫妇的同情与日俱增,相信公爵——尤其是公爵夫人——多年以来一直受到无端的谣言和影射等严苛、偏颇的对待。我由此生发出一个愿望,意欲为公爵夫人撰写一本褒扬但准确的传记。自从二十年前拉尔夫·马丁的《他爱的女人》出版以来,还没有人真正尝试这样做过。
这项工作结果比我原先预想的要困难得多。我面对的是,六十多年来,关于公爵夫人的出版物很大程度上都是负面的,有人指控她犯有通奸罪,有人指控她与纳粹集团狼狈为奸。抛开那些对她的实际指控不谈,围绕着她的生活还存在着数百个张口就来的问题:她爱过公爵吗?为什么她与前国王没有孩子?他们对待仆人真的很糟糕吗?她最后岁月的真实处境是什么样子?
除了回忆录、日记、信件和已出版的作品之外,能够找到真相的最大希望就寄托于那些谙熟温莎夫妇的人之中:他们的家庭成员、朋友,以及那些曾经做过他们家庭成员和职员的人。他们不情愿谈及公爵和夫人,这一点可以理解。有些人害怕王室和宫廷对他们进行报复,而有些人因为先前种种不实的引文和充满丑闻的传记而深受其害,几乎没有理由再去相信任何一个要给温莎夫妇立传的人。最终,我设法让我接触到的那些人大多数信任我,他们愿意与我合作;而有不少人仍然要求匿名,我尊重他们的意见;还有一些人首次公开表达观点。我感谢他们所有人。
从我的研究中浮现出来一个温莎公爵夫人的形象,它与人们普遍认知的形象大相径庭。在以往的诸多作品中,他们往往把温莎公爵夫人刻画成一个工于心计、粗俗、浮华的女人,与此相比,我在这里把她描绘成一个总体上值得同情的人物,我无须为此道歉。在某种程度上,我是有意而为:我在很大程度上把笔触落在她生活中那些被人忽略的方方面面——例如,她在巴哈马从事的战争事务,或者她在后半生从事的慈善工作——因为这些事情不仅彰显了她的人格,而且几乎被大多数其他作者所忽视。我还觉得,我没有必要重复关于温莎夫妇的负面故事,面面俱到,一件不漏。当然,如果她生活的某个细节看起来特别重要,我便结合当时的环境详加考察。沃利斯不是一个超凡脱俗的女人,她无疑具有很多缺点,肯定也有很多优点。如果说我对前者的着墨较少,而更注重后者,这并非因为我认为那些缺点不存在,而是因为大多数其他作者煞费苦心地指摘她人性中的弱点。任何人只要随便拿起一本书,都能够读到关于公爵夫人的那些被指控的阴谋、散布的风流韵事以及她与公爵的不幸婚姻。我并不是替温莎公爵夫人道歉的代言人:虽然有些传言无疑是真的,但是,我声明写传记的目标是呈现一个关于公爵夫人准确的值得同情的形象,在本传记中重复那些传言对我来说有害无益。相反,我尽量审视那些控词和闲言,把它们置于相应的语境,回答那些针对公爵夫人的指控,根据具体情况,要么予以驳斥,要么予以承认。
我还要坦率地承认,本书呈现的英国王室的形象并无阿谀奉承之意。然而,我同样觉得这种形象也没有歪曲侮蔑之嫌。我着重关注王室回应与对待沃利斯的方式。这里,如果说它无关乎王太后在公开场合慈祥的微笑,或者伊丽莎白二世的恪尽职守,那么,它是因为这些品质与他们对公爵和公爵夫人的私人关系极不协调。至于温莎公爵夫人,我审视了神话的另一面。在先前的诸多传记中,沃利斯的优秀品质和善良性格在很大程度上被隐匿起来,而王室那些往往铁石心肠、精于算计的行动被大肆美化。对这两种神话进行取舍,我知道自己将会被他人指责为偏袒一方。我只能说,任何人只要他意欲对王室、对待温莎公爵和夫人的所作所为做出诚实、准确的描述,他就必须反映王室不那么友善的行为。我承认这本传记旨在同情公爵夫人,因此就更应当这样做。与此同时,我还试图检视王室那样为人处世的理由,即便我对他们的行动持强烈的批判态度。
必然的情形是,众多的主题——被指同情纳粹的控词、各种令人质疑的关系,以及更为重要的退位危机——这些都在书中得到了详尽的论述,哪怕它们看起来似乎脱离了公爵和夫人的正轨,离题很远。然而,我想提请诸位读者记住的是:爱德华八世的短期执政以及此后流放生涯中的各种事件,还有他的各种友情和社会联系,这些长期以来都被用作攻讦公爵夫人的武器,试图勾画涂抹她的背叛行为;反过来,这些行为也同样被用作攻讦公爵的武器。我对退位危机实际情形的讨论着墨最少,但显而易见的是,英国国王为了与沃利斯结婚而宁肯放弃王位,在为这样一个女人撰写的任何一本传记中,即便沃利斯本人在这一件事情中几乎没有起到直接的作用,我们也需要重新审视其中的各种细节。在他们退位后的生活中,公爵和夫人像一个团队那样行事,对她的轻慢行为被视作是对他们二人的直接侮辱,他的行为被认为是受到她的影响,他们的行动通常反映出那是他们共同做出的决定。因此,在公爵的生活中有一些重要的事件,它们影响到沃利斯的声誉,我就会使用相当大的篇幅进行讨论。有时候,我们有可能采取一个新的视角审视公爵的行为,我认为,正如他的妻子一样,他在很大程度上也有可能是一个值得同情的角色。
本书在为温莎公爵夫人立传时,试图做到公允、赞许。我不能宣称自己写出了具有定论性质的作品,这项工作还需要有人继续着墨。但是我认为,在温莎夫妇的朋友们的帮助下,我设法纠正了人们对于公爵夫人的诸多误解——由此及彼,也适用于公爵本人——回击了困扰沃利斯多年的谣言和影射。还有一些问题依然突出,而有些答案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但是我相信,种种只言片语汇合在一起,足以给公爵夫人难忘的一生勾画出一幅精确的图景。
确实,她的一生令人难忘。沃利斯或许与大多数女性并无太大差别,但是她的一生经历了很多令人惊诧的事件,她设法超越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并创造了20世纪最为难忘的生活之一。她没有多少天赋,但是那些她已然拥有的天赋——她装饰自己的家园,她对时尚感觉敏锐,她喜欢大宴宾朋,她关爱公爵——在她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里,这些天赋为她在公众眼里赢得了一席之地。她创建了豪华的宅邸,主办盛大的宴会,因此而出名,但是,或许她最重要的成就当数那些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取得的,却未被传颂。当时,她把位于巴哈马那些挣扎度日的救援机构改造成为高效的护理中心,为成千上万的士兵提供资助并开办了餐厅,他们无不折服在她的魅力之下。
沃利斯的一生在很大程度上被世人诅咒为浅薄、轻浮,她在其中实现了一种罕见的平衡:她被迫生活在公众永无休止的聚光灯眩光的照耀之下;然而,历尽艰险,依然保持着本真的自我,始终是那个公爵第一眼就爱上的女人。她的能力在巴哈马得到了证明,而且生性随和,假如在她结婚之后,英国王室高兴地接纳她,那么她可能会为王室增添荣耀。但是,沃利斯因为自己过去的经历而受到诘难,并且因为那个男人对她情有独钟也令她受到指摘,在她丈夫家庭成员的眼中,她注定成为永远的诅咒对象。因此,对于她的贡献做出考量,我们必须虑及那些强加给她的环境以及她生活的时代,在这一点上,沃利斯做得很有分寸。
“我的故事是很简单——或者说,我喜欢这样来看待,”温莎公爵夫人在她的回忆录中写道:“这是一个平凡生活的故事,而它又变得不平凡。”这个故事——一个来自巴尔的摩的贫穷却又高贵的女孩,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处于本世纪最伟大的浪漫故事的中心——确实值得我们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加以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