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记不得过去的事。每当有人提及小学或初中时代的往事时,我时常会有“还有这回事吗”的困惑。尽管如此,偶尔也会出现在场的其他人已经淡忘,唯有我还保有鲜明记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什么事会逐渐淡忘,什么事会永远记着。
回溯记忆时脑海里一片晦暗,不知自己在何处做了什么,但时不时有鲜明的瞬间在闪烁,通常是运动会、远足或夏令营的片段。当初我对这类活动兴味索然,甚至觉得百无聊赖。可这些瞬间成为往事后,不知为何偏偏能在记忆中占有一席之地,这让我感到诧异。还有,明明是平淡无奇、毫无特色的一天,我却清晰地记得当天的个别片段。记忆非常零碎、没头没尾的,不像杂志上的活动报道,倒像是古旧的照片,让人难以忘却,难以割舍。比如,夏日的某一天,我不知疲倦地凝视着水渠中的漩涡;冬日的某一天,我望着图书馆书架上够不着的某本书,看着那可怕的书名胡思乱想;秋日的某一天,我和同学经过书店时,为了库存仅剩一本的小说你争我夺,之后又相互谦让。这些记忆和无数被遗忘了的经历,又有何不同呢?
只是直觉有时会告诉我,当下的经历或许永生难忘。六月的某个夜晚,我迎着温热的风漫步在街道上。多年以后,我是不是也会记得这样微不足道的场景呢?当然,这得等到十年甚至二十年后才能确认了。
事情要从一通电话说起。
当天的晚餐是我自制的炒面。
白天天气晴好,傍晚却晴转多云,热气似乎因此无从散去,导致晚上依旧闷热非常。出于种种原因,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特意下厨未免太麻烦了,于是我打开冰箱,想看看有什么能随便应付一下的食材。收获就是可以用来做炒面的蒸面条。
我还找到一些蔫了的卷心菜、干巴巴的金针菇和发皱的培根。将食材随手切碎后,我往加热后的平底锅里倒了油,先将面条放了进去。干等片刻后,看到锅里冒起白烟,我才意识到这是在干烧,不禁有些不安,但还是镇定下来,时不时拨动几下面条。几分钟后,等到面条变得有些焦脆,我就盛出来放在碟子里,然后炒起菜来。大致炒熟后,我用长筷子将菜扒到平底锅边上,倒了一点辣酱油煮沸,厨房里瞬间弥漫香味,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炒面的颜色。最后只要将面条倒进锅里拌一拌,就大功告成了。
我端着碟子从厨房走到客厅,拿来筷子倒好麦茶后开始享用。桌子上放着一封寄给老姐的“三年I班同学会通知函”。要是酱汁溅上去就解释不清了,所以我赶紧把它挪到信夹子里,这才安心地大快朵颐起来。就在我合掌准备开动时,电话响了。
我瞅了瞅墙上的时钟,现在正好七点半。怎么说也正值晚饭时间,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着实不太礼貌。而且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就算我去听电话,对方多半也不是要找我。我本想无视电话铃声,将筷子伸向热气腾腾的炒面。(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