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要贡献出一些话题?
对这个问题最简单的回答是我老了,这些话题我自己用不完了。但我还是想简单地解释一下。我觉得地球是一个充满趣味的居住地,并很遗憾自己即将离开。然而我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我要去细数那些令我衰老的身体备受折磨的痛苦和不堪吗?难道我要停止写作,每天在日记里记录自己一步步走向腐烂的过程吗?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人或物能帮到我。打从年轻时起我就感到内心有一个守护灵,或者说是缪斯。如果没有它,我就是白白在这世上走了一遭。文字是随着作者意识的变化而日新月异的。我今天的意识与十年前或二十年前的意识是不同的,与五十年前的差别就更大了。如果要说得更准确些,我的无知也和往日不同了。一直以来困扰我内心的一个问题是,该怎样承受记忆。我总提起那些令我伤痛的记忆,并认为这是一种与众不同,却发现,当今所有写作的人——无论他们的年龄、性别,也无论他们所遭受的伤害怎样——都总是在回忆。于是我想,人们把自己关在四面墙之内,是极其有害的。至少这能算上了八十岁的一点好处吧,会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戏虽然糟糕,却是一出彻头彻尾的喜剧,所以没必要过分严肃。一开始我们努力追求更高层次的意识,而在下一阶段,我们迎来了无知。同时,这出戏的重要性也与日俱增,因为这场戏从我们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开场了,将来我们不在了,它也会继续上演。好的行为是使人们对这场世界戏剧保持兴趣;反之,恶的行为是使人们认为,生命从开始就注定走向死亡,一切的终点均是虚无。我贡献的话题也许可以为某些人所用,他们厌烦了告解式的文学、过剩的感性和被歪曲的自传。保佑古典主义,让我们希望它永不逝去吧。
流域
那是欧洲大陆上人迹罕至的一角。我努力想象那片区域一八一一年时的面貌,那时人们在索普利措沃②举行盛宴和采集蘑菇。那个地方的情况我只记得很小的一部分,而其他部分,我只能尝试用支离破碎的线索拼凑出来。那时涅曼河流域的森林已经所剩无几,人们用货船把自然的馈赠运到哥尼斯堡去。而再往北一些,在河水汇流至西德维纳河的地方,那儿的树林甚至被砍伐得精光,木材全部通过河水浮运的方式输送到里加,流向腰包日益丰满的德国商人手中。森林的某些区域还会有专门的武装人员守护,因为那些区域的树木归属权划分不甚清楚,各家领地的边界非常模糊(比如“在弯曲的松树和石头处向右转”)。森林的村落里出没着射猎的人、采集食物的人和围猎的人,还有被称作“勇士”的人——即运输木材的火车和货船上的工人。这种买卖利润极高,贵族们的家产随之丰厚起来,他们身边的仆人也愿意挎上马刀和步枪为主人效力。在农耕文化的村庄旁,同时存在着森林文化的部落,却无人记录下他们的生活。
大陆边缘 这是一片绝美而原始的风景,陡峭的悬崖笔直插人太平洋深邃的海水,峡谷,长满红杉树的盆地,还有那切开陡峻海岸的海湾。海狮们正在露营,它们的身体随着海浪摇晃,或有三两只慵懒地躺在礁石上晒太阳。身处于这片荒凉之境,很难不去猜想这里曾经有过些什么,它引诱着我们陷入自己的想象而不可自拔,到处去寻找那些失落的文明所留下的城堡或城市的遗迹。可是,这里不曾有过什么,或许这听起来有些武断,但必须强调的是,除了眼前的一大片空地、海洋、单调的日出和日落之外,这里从来都不曾有过什么。也许曾有印第安人造访过这儿,或曾在这里定居,但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哪怕是一座原始的房子,或者是一块石头。然而,一个非常有趣的例外引起了诗人罗宾逊·杰弗斯的深思,使他有感而发写下了这首诗。
P117-120
《路边狗》本身是一个很妙的悖论:它讲的好像是梦,却又格外清醒。为了尽可能地揭示真相,打破传统的固有认识,思辨的力量得以彻底发挥。这本书能引起读者的自我反省,唤起他们对智慧的渴望。
——玛格丽特·杰弗尔斯卡(波兰剧作家、导演)
《路边狗》是时代的证明。米沃什作为二十世纪的历史亲历者。将他的思考通过短小精悍的警句或故事表达出来。这是一本优美的书,也是一本勇敢的书。
——海伦娜·扎沃尔斯卡(波兰文学批评家、波兰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路边狗》——戏谑的书名与严肃的内容形成反差。不过,有人可能会错以为书中只有理智的思考。然而其中却不乏或文学性极强,或能触发读者感动和共鸣的篇章.有时也能见到轻松的玩笑,独特的语言风格也令人拍案叫绝。
——雷沙尔德·马图舍夫斯基(波兰作家、文学批评家、翻译家)
一位二十世纪最重要的诗人写的世纪末日记。
——克里斯托弗·梅里尔(美国诗人、作家、翻译家)
记忆,阅读,另一种目光
昆德拉说过:“人的一生注定扎根于前十年中。”我想稍稍修改一下他的说法:“人的一生注定扎根于童年和少年中。”童年和少年确定内心的基调,影响一生的基本走向。
不得不承认,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俄罗斯情结和东欧情结。这与我们的成长有关,与我们的童年、少年和青春岁月有关。而那段岁月中,电影,尤其是露天电影又有着怎样重要的影响。那时,少有的几部外国电影便是最最好看的电影,它们大多来自东欧国家,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是我们童年的节日。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它们还是我们的艺术启蒙和人生启蒙,构成童年最温馨、最美好和最结实的部分。
还有电影中的台词和暗号。你怎能忘记那些台词和暗号。它们已成为我们青春的经典。最最难忘的是《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是啊,暴风雨来了。’”“看,这座城市,它就是瓦尔特。”简直就是诗歌。是我们接触到的最初的诗歌。那么悲壮有力的诗歌。真正有震撼力的诗歌。诗歌,就这样和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紧紧地连接在了一道。
还有那些柔情的诗歌。裴多菲,爱明内斯库,密茨凯维奇。要知道,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读到他们的诗句,绝对会有触电般的感觉。而所有这一切,似乎就浓缩成了几粒种子,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成长为东欧情结之树。
然而,时过境迁,我们需要重新打量“东欧”以及“东欧文学”这一概念。严格来说,“东欧”是个政治概念,也是个历史概念。过去,它主要指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南斯拉夫、阿尔巴尼亚七个国家。因此,在当时,“东欧文学”也就是指上述七个国家的文学。这七个国家,加上原先的东德,都曾经是以苏联为首的华沙条约组织的成员。
一九八九年底,东欧发生剧变。此后,苏联解体,华沙条约组织解散,捷克和斯洛伐克分离,南斯拉夫各共和国相继独立,所有这些都在不断改变着“东欧”这一概念。而实际情况是,波兰、捷克、匈牙利、罗马尼亚等国家甚至都不再愿意被称为东欧国家,它们更愿意被称为中欧或中南欧国家。同样,不少上述国家的作家也竭力抵制和否定这一概念。在他们看来,东欧是个高度政治化、笼统化的概念,对文学定位和评判,不太有利。这是一种微妙的姿态。在这种姿态中,民族自尊心也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但在中国,“东欧”和“东欧文学”这一概念早已深入人心,有广泛的群众和读者基础,有一定的号召力和亲和力。因此,继续使用“东欧”和“东欧文学”这一概念,我觉得无可厚非,有利于研究、译介和推广这些特定国家的文学作品。事实上,欧美一些大学、研究中心也还在继续使用这一概念。只不过,今日,当我们提到这一概念,涉及的就不仅仅是七个国家,而应该包含更多的国家:立陶宛、摩尔多瓦等独联体国家,还有波黑、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塞尔维亚、黑山等从南斯拉夫联盟独立出来的国家。我们之所以还能把它们作为一个整体来谈论,是因为它们有着太多的共同点:都是欧洲弱小国家,历史上都曾不断遭受侵略、瓜分、吞并和异族统治,都曾把民族复兴当作最高目标,都是到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才相继获得独立,或得到统一,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都走过一段相同或相似的社会主义道路,一九八九年后又相继推翻了共产党政权,走上了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之后,又几乎都把加入北约、进入欧盟当作国家政策的重中之重。这二十年来,发展得都不太顺当,作家和文学都陷入不同程度的困境。用饱经风雨、饱经磨难来形容这些国家,十分恰当。
换一个角度,侵略,瓜分,异族统治,动荡,迁徙,这一切同时也意味着方方面面的影响和交融。甚至可以说,影响和交融,是东欧文化和文学的两个关键词。看一看布拉格吧。生长在布拉格的捷克著名小说家伊凡·克里玛,在谈到自己的城市时,有一种掩饰不住的骄傲:“这是一个神秘的和令人兴奋的城市,有着数十年甚至几个世纪生活在一起的三种文化优异的和富有刺激性的混合,从而创造了一种激发人们创造的空气,即捷克、德国和犹太文化。”
克里玛又借用被他称作“说德语的布拉格人”乌兹迪尔的笔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形象的、感性的、有声有色的布拉格。这是一个具有超民族性的神秘的世界。在这里,你很容易成为一个世界主义者。这里有幽静的小巷、热闹的夜总会、露天舞台、剧院和形形色色的小餐馆、小店铺、小咖啡屋和小酒店。还有无数学生社团和文艺沙龙。自然也有五花八门的妓院和赌场。布拉格是敞开的,是包容的,是休闲的,是艺术的,是世俗的,有时还是颓废的。
布拉格也是一个有着无数伤口的城市。战争、暴力、流亡、占-领、起义、颠覆、出卖和解放充满了这个城市的历史。饱经磨难和沧桑,却依然存在,且魅力不减,用克里玛的话说,那是因为它非常结实,有罕见的从灾难中重新恢复的能力,有不屈不挠同时又灵活善变的精神。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布拉格的话,克里玛觉得就是:悖谬。悖谬是布拉格的精神。
或许悖谬恰恰是艺术的福音,是艺术的全部深刻所在。要不然从这里怎会走出如此众多的杰出人物:德沃夏克,雅那切克,斯美塔那,哈谢克,卡夫卡,布洛德,里尔克,塞弗尔特,等等。这一大串的名字就足以让我们对这座中欧古城表示敬意。
布拉格如此,萨拉热窝、华沙、布加勒斯特、克拉科夫、布达佩斯等众多东欧城市,均如此。走进这些城市,你都会看到一道道影响和交融的影子。
在影响和交融中,确立并发出自己的声音,十分重要。不少东欧作家为此做出了开拓性和创造性的贡献。我们不妨将哈谢克和贡布罗维奇当作两个案例,稍加分析。
说到捷克作家哈谢克,我们会想起他的代表作《好兵帅克》。以往,谈论这部作品,人们往往仅仅停留于政治性评价。这不够全面.也容易流于庸俗。《好兵帅克》几y-没有什么中心情节,有的只是一堆零碎的琐事,有的只是帅克闹出的一个又一个的乱子,有的只是幽默和讽刺。可以说,幽默和讽刺是哈谢克的基本语调。正是在幽默和讽刺中,战争变成了一个喜剧大舞台,帅克变成了一个喜剧大明星.一个典型的“反英雄”。看得出,哈谢克在写帅克的时候,并没有考虑什么文学的严肃性。很大程度上,他恰恰要打破文学的严肃性和神圣感。他就想让大家哈哈一笑。至于笑过之后的感悟,那就是读者自己的事情了。这种轻松的姿态反而让他彻底放开了。借用帅克这一人物,哈谢克把皇帝、奥匈帝国、密探、将军、走狗等等统统给骂了。他骂得很过瘾,很解气,很痛快。读者,尤其是捷克读者,读得也很过瘾,很解气,很痛快。幽默和讽刺于是又变成了一件有力的武器,特别适用于捷克这么一个弱小的民族。哈谢克最大的贡献也正在于此:为捷克民族和捷克文学找到了一种声音,确立了一种传统。
而波兰作家贡布罗维奇与哈谢克不同,恰恰是以反传统而引起世人瞩目的。他坚决主张让文学独立自主。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贡布罗维奇的作品在波兰文坛显得格外怪异离谱,他的文字往往夸张扭曲,人物常常是漫画式的,他们随时都受到外界的侵扰和威胁,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像一群长不大的孩子。作家并不依靠完整的故事情节,而是主要通过人物荒诞怪僻的行为,表现社会的混乱、荒谬和丑恶,表现外部世界对人性的影响和摧残,表现人类的无奈和异化以及人际关系的异常和紧张。长篇小说《费尔迪杜凯》就充分体现出了他的艺术个性和创作特色。
捷克的赫拉巴尔、昆德拉、克里玛、霍朗,波兰的米沃什、赫贝特、希姆博尔斯卡,罗马尼亚的埃里亚德、索雷斯库、齐奥朗,匈牙利的凯尔泰斯、艾什特哈兹,塞尔维亚的帕维奇、波帕,阿尔巴尼亚的卡达菜……如此具有独特风格和魅力的当代东欧作家实在是不胜枚举。
某种程度上,东欧曾经高度政治化的现实,以及多灾多难的痛苦经历,恰好为文学和文学家提供了特别的土壤。没有捷克经历,昆德拉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昆德拉,不可能写出《可笑的爱》《玩笑》《不朽》和《难以承受的存在之轻》这样独特的杰作。没有波兰经历,米沃什也不可能成为我们所熟悉的将道德感同诗意紧密融合的诗歌大师。但另一方面,需要注意的是,由于语言的局限以及话语权的控制,东欧文学也极易被涂上浓郁的意识形态色彩。应该承认,恰恰是意识形态色彩成全了不少作家的声名。昆德拉如此。卡达莱如此。马内阿如此。赫尔塔·米勒亦如此。我们在阅读和研究这些作家时,需要格外地警惕。过分地强调政治性,有可能会忽略他们的艺术性和丰富性。而过分地强调艺术性,又有可能会看不到他们的政治性和复杂性。如何客观地、准确地认识和评价他们,同样需要我们的敏感和平衡。
一个美国作家,一个英国作家,或一个法国作家,在写出一部作品时,就已自然而然地拥有了世界各地广大的读者,因而,不管自觉与否,他,或她,很容易获得一种语言和心理上的优越感和骄傲感。这种感觉东欧作家难以体会。有抱负的东欧作家往往会生出一种紧迫感和危机感。他们要用尽全力将弱势转化为优势。昆德拉就反复强调,身处小国,你“要么做一个可怜的、眼光狭窄的人”,要么成为一个广闻博识的“世界性的人”。别无选择,有时,恰恰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东欧作家大多会自觉地“同其他诗人,其他世界,和其他传统相遇”(萨拉蒙语)。昆德拉、米沃什、齐奥朗、贡布罗维奇、赫贝特、卡达莱、萨拉蒙等等东欧作家都最终成为“世界性的人”。
关注东欧文学,我们会发现,不少作家,基本上,都在出走后,都在定居那些发达国家后,才获得一定的国际声誉。贡布罗维奇、昆德拉、齐奥朗、埃里亚德、扎加耶夫斯基、米沃什、马内阿、史沃克莱茨基等等都属于这样的情形。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他们选择了出走。生活和写作环境、意识形态原因、文学抱负、机缘等,都有。再说,东欧国家都是小国,读者有限,天地有限。
在走和留之间,这基本上是所有东欧作家都会面临的问题。因此,我们谈论东欧文学,实际上,也就是在谈论两部分东欧文学:海外东欧文学和本土东欧文学。它们缺一不可,已成为一种事实。
在我国,东欧文学译介一直处于某种“非正常状态”。正是由于这种“非正常状态”,在很长一段岁月里,东欧文学被染上了太多的艺术之外的色彩。直至今日,东欧文学还依然更多地让人想到那些红色经典。阿尔巴尼亚的反法西斯电影,捷克作家伏契克的《绞刑架下的报告》,保加利亚的革命文学,都是典型的例子。红色经典当然是东欧文学的组成部分,这毫无疑义。我个人阅读某些红色经典作品时,曾深受感动。但需要指出的是,红色经典并不是东欧文学的全部。若认为红色经典就能代表东欧文学,那实在是种误解和误导,是对东欧文学的狭隘理解和片面认识。因此,用艺术目光重新打量、重新梳理东欧文学已成为一种必须。为了更加客观、全面地翻译和介绍东欧文学,突出东欧文学的艺术性,有必要颠覆一下这一概念。蓝色是流经东欧不少国家的多瑙河的颜色,也是大海和天空的颜色,有广阔和博大的意味。“蓝色东欧”正是旨在让读者看到另一种色彩的东欧文学,看到更加广阔和博大的东欧文学。
二〇一三年十月三十一日定稿于北京
《路边狗》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切斯瓦夫·米沃什的另类思想随笔。在书中,作者试图多方面探寻“一种更广阔”的著述形式,题材多样,文字有趣、跳跃,极端个性化,读者可充分领略米沃什思想的开阔性和深广性。
《路边狗》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波兰著名作家切斯瓦夫·米沃什的散文集。书中包含多种文体,第一部分“路边狗”,由简短的冥想、思考和诗歌组成;第二部分题为“贡献出来的话题”,由稍长一点的故事、散文、诗歌组成,反映了作者对生活中诸多文体的思考,神往、执着和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