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年的时间,准备盖西屋的空地上,就散落着大大小小的一堆砖头了,但很难看到有完整的;大梁、檩条等杂物,现在看就是些废品之类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在那躺着。在这些杂物之下,有些不知名的杂草探出头来,伸长了腰肢和胳膊,肆无忌惮地生长着,展示着为所欲为的生命力。有些杂草长得比我还高,猫下腰保准看不见人,偶尔还会被拉拉秧之类的植物给腿上留下些火辣辣的“记号”。
夏天的晚上,蛐蛐们开始了“大合唱”,它们喜欢在夜深入静的时候唱,“吱吱吱吱”的欢歌似乎要唱一整夜,又在不知不觉中停止。我和琦琦总会在它们达到最高潮的时候,来打搅它们。琦琦抱着罐头瓶子,我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拔下一根长长的带秆儿的草,学着大人的样子,把草从最顶端劈开后往上急速一撸,一撮毛茸茸的、细细的须儿就绽放开来。每天晚上,我们都会蹲在有叫声的地方等待着一一它再叫一声我就能找到它。可是,等了半天,这里再也没有声音了。
琦琦小心翼翼地碰碰我,小声说道:“哥哥,我知道在哪儿。”
“在哪儿?”
“在后面,后面好几个呢,我听见了。”
我俩一问一答着调转过头去,轻轻挪动,结果刚走几步,这里也没了声音,反而原先等了半天的那个地方,又“吱吱”地叫了起来。我俩来回移动着,一连几个晚上都没逮到一只,身上却多了不少被蚊虫叮咬的包。
有一天晚上,琦琦的父亲看到我俩这狼狈的样子,笑着对我们说:“明天晚上我帮你俩逮。”
琦琦的父亲是修理厂的普通工人,在当时,当工人是相当场面的工作。到点上下班,还有休息曰,那真是铁饭碗。下班回来,晚上还有时间陪我们逮蛐蛐儿,这比起农民和下大力的人来说,不知好多少倍。我小的时候,父亲晚上就从未陪我玩过。父亲那时候拉地排车装运石头,回到家草草吃点饭,洗洗就睡了。虽然他们租住在我家,但那时候我就觉得,琦琦家比我们家好。
琦琦家吃的、用的都比我们家强。就说玩具吧,有很多我都没见过。有时晚上没事的时候,母亲就会带我去他家串门,只有在那时,我才有机会触碰一下那些好玩儿的玩具。串门在农村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了,而他们似乎就不太喜欢。
有一天晚上,母亲去琦琦家串门,我也一起跟了过去。落座不长时间,我发现对面的黑白电视机上面摆放着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是他们三口人的合影,还是彩色的。
我很好奇,就拽着母亲的手说:“妈,你看看,那里还有那个呢。”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指着。
母亲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嗯,嗯”了两声.
俊姨看我指着那东西,一顿神,起身走过去,伸手拿起了相框旁边的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根蛋酥卷给我。那是一根诱人的黄色蛋酥卷,我从未吃过。
我望着母亲,母亲笑着说:“给琦琦留着吧,俺这个不一定吃。”
俊姨说:“都是小孩,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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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二○一六年是一个收获之年。四月,次子王梓安喜降于世,为家庭增添了一份欢乐;八月,新书《那年,那些房客》终于结稿。
过了而立之年,便褪去了稚气,越发成熟。虽然没了雄心壮志,但我不甘于随波逐流,想来文学的天空是最纯净的,于是我把自己交给了文学,“爬格子”成了我唯一的爱好。
有人说,我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其实,大多时候我只是一个看客,别人的酸甜苦辣只能由别人咀嚼,正如这部集子里的故事,个中滋味只属于他们罢了。这些文章,大部分是我利用业余时间写成,深夜居多——夜越深,越入心。每每都是父母、妻儿入睡后我才能进入自己的内心世界,才能让这些埋藏已久的故事流淌于笔端。创作期间,母亲总会半夜起床,劝我早点儿休息。但直到所有文章杀青后,在校稿期间,我才得以早早入睡。一曰晚饭时,母亲问我:“最近晚上怎么不写了呢?”“杀青了。”我答道。母亲愣了,我接着解释:“就是写完了。”母亲没有说话,默默地夹了一块肉,放进我的碗里,沉甸甸的。
继二。一四年推出诗集《悄悄滴落的心雨》之后,在这匆匆而过的两年多的时光里,自己又写了不少文章,《那年,那些房客》就是其中散文部分的核心,其中记录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二。。一年城郊结合部租房人的生活,其中不乏伦理道德、家长里短的是是非非和恩恩怨怨,本该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的事情,被演绎成人间百态。
在集子整理出版过程中,得到了许多朋友和同仁的关心支持。首先感谢著名作家、书法家李炳锋先生,他给了我大量的精神和物质鼓励,是打捞起我灵魂的人:著名诗人、诗评家马启代先生在百忙之中提笔作序;赵晓乎先生、杨春梅女士、任锡明先生不遗余力,给我创造了良好的学习和创作环境;彭子钢、成远方、王吉峰、钱璐瑶、杨婷等诸位同仁鼎力相助;另外,还得到了济南周三读书会各位文友的大力支持,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这部用朴实文字记录的故事,其中酸涩,或许只有自己才能深深体味吧。
我喜欢那些肚子里有话不得不说的作家,谨慎地看待那些把写作当做一项工作或任务的人,因为前者传递给我的是生命中本真的感动,他们能够唤起我还有我们许多人久违的心动、心痛、惆怅、喜悦、遗憾或梦想。文艺理论上说文学就是回忆或想象,其实作家不需要按照任何理论去写作,因为那很难保证就是创作。所谓创作都是燃烧自己,然后返身照亮时间隧道里那些幽暗角落的行为。像许多优秀的作家一样,王强由写诗出发,在“长河文丛”出版诗集《悄悄滴落的心雨》之后,洞窥到生命神秘的宝藏。他执心为灯,焚膏继晷、夙夜不懈,捧出了这部令我怦然心动的散文集。
房客,作为一个伴随社会发展历程出现的特殊群体,似乎在一九四九年公有制全面实行后趋于消失。土地改革和社会主义改造后的中国大陆,加上严格的户籍管理,基本消除了人口的自由流动。在我的记忆中,除了希区柯克导演的英国惊悚电影《房客》和上海人民滑稽剧团的《七十二家房客》外,房客是一个被文学忽略的群体。王强的这部散文集以《那年,那些房客》作为书名,其第一卷“房客列传”似乎理所当然地成为填补空白之作。他根据自己的生活经历所描述的一系列房客人物成为了新的文学形象,从一个崭新的视角记录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到世纪末急剧变革的中国在这些小人物的身上所留下的命运痕迹,成为一种独特的文学实证。作者把这些人物的辛酸苦辣置于城乡接合部区域变化的背景上,以家庭变化、个人成长和房客变换为经线,以生活细节、个人观察和人物际遇为纬线,编制成非虚构性质的史传。如果说这是文学的记述,我还嗅出了《史记》的味道。司马迁开创的“列传”有伯夷、管晏、老子、孙子、韩信等名流,也有酷吏、儒林、佞幸等众相,王强的“房客列传”虽无名家传世,却不乏百业众生,如吕俊、爱民、小杜、刘荣、姜保本、桂花、杜康、冯二、王力、丁磊等等不一而足,皆是社会底层百姓在时代大潮面前茫然失措和无奈挣扎的纪实。作者说:“那些年,在我家租住的房客很多,走了来,来了走,一茬接着一茬.在我的记忆中,房客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和无尽的伤感.他们伴我走完童年、少年和青年。”我敦促王强,要继续挖掘下去,为小人物立传,替共和国留史。
本书第二卷,作者将青春感悟和充沛的诗意感受相融合,正如卷题——“随心所欲”体现出的自由意味。他以浪漫的抒情笔法和刻骨铭心的写实技巧将《心中的雪》融化开来,一直流动到难忘的《当兵》岁月。那是把《心灵留下》的时光,弥散着作者挥之不去的记忆,那是《在绿色中感受生命的律动》的日子,至今氤氲着浓浓的《日子里的味道》。作者说:“回首一大片荒芜和将要荒芜的岁月,我顿悟了,不能留下遗憾,当然也没有什么好欣喜的。我知道,所有的人都是宇宙中一粒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尘埃,有的被记住了,有的则被遗忘了。所以更多的时候,我是不会违背自己意愿的。”历经种种考验,也可算青春无悔。因为在回味品咂过往的苦涩时,作者获得了思想和精神的升华。如果说第一卷“房客列传”由童年写起,笔触落在群像上,第二卷“随心所欲”便是青春的经历,笔触则主要落在个人的生存上,特别是兵营的历练,使本就天生具有侠义肝胆的作者陡生出傲视命运的豪气。
紧接着,第三卷他把笔触重新落在生命的起点上,从而以“返回”的视角打捞起“童年碎片”。童庆炳教授说:“几乎每一个伟大的作家都把自己的童年经验看成是巨大而珍贵的馈赠,看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的源泉。”王强的写作也是如此,他在《姥娘》一文中写到的情景让人读来不禁会心一笑,甜蜜中又掺杂着丝丝心酸。他说:“姥娘在我面前似乎永无疲惫,她总是笑着问我:‘谁累啊?’我答:‘姥娘累累,强强累累。’‘谁好啊?’‘你好,我好,俩好。’”这样的话每天重复不知多少遍,总是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我想,这些细腻、真切的描写一则证明了作者全心境的投入,二则强化了这些文章的感染力。而《二姑夫》《得劲》《地排车旧事》《姥爷》《拖拉机旧事》《老陈叔》《童年游戏》《烤癞蛤蟆》《肉》等则是作者描绘出的又一人物群像,与“房客群像”不同的是,这些人物多是作者的血脉至亲或最熟悉的朋友、伙伴,也符合他童年的视角和记忆。
是的,在这本书中,许多或令人酸楚或令人快乐甚至幸福的细节比比皆是,如他在《练摊》中有这样一段文字:“起初,见到每一个路过时向自己的摊位望来一眼的人我都立即热情介绍’几乎要拉住人家衣袖,直到把台词全部背诵完毕,直到人家走远。几天下来,持续微笑的肌肉仿佛被注射进了东西,上下左右怎么活动都不自在,一晚上一暖瓶白开水都不够喝,嗓子又干又热又疼。用手电筒对着镜子一照,不禁吓了一跳:那向着深处延伸的喉咙里竟然面对面肿了两个大红桃,在红桃的周围,还零碎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白色满天星——我无法再大声说话。每逢有咨询的客人,我强咽一口唾液,仿佛从丹田处运气供给嗓子,把原本成套的台词用简单的两三句概括出来。”当然,作者对以往时光的记忆中也有许多爱和美好,那在风雪里把攒了好长时间才凑了十几小片肉藏在茶缸里揣在怀里黑夜回家给孩子吃的姥爷,还有用爱心不断帮助房客的母亲以及危急时刻跳水救人的流浪汉得劲的故事等等,都是令人无法忘怀的人间暖举。此外,除了忠实于生活原生态描写他人,作者以卢梭的勇气解剖自己用班费开游戏厅的描写既丰富了作者本人的精神内涵,也增加了作品的鲜活度和生动性,同时表明了作者自我超越的精神境界。如果要说本书在艺术上的另一个突出特点的话,那就是表达上所具有的浓郁的诗意。在《诗意泰山》中他写到:“雨后,在这万籁俱寂的山涧,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静得能听到滴水四溅,静得仿佛能听到神仙的劝诫。我一下从喧嚣隐入了仙境,灵魂被洗涤后愈发洁净了,我的前世是否与这里有缘,由细雨牵线呢?”在《吕俊和继明》中他写到:“在这些杂物之下,有些不知名的杂草探出头来,伸长了腰肢和胳膊,肆无忌惮地生长着,展示着为所欲为的生命力。”在《爱民和佩琪》中他写到:“有一天中午,影子都躲进了各自的身体里,生怕被别人看到。……寒冷的北风打到墙上就四散开了,有些心存不善的风,顺着窗隙和烟囱,钻进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这些风,不惹出些事端来,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精准的细节把握、大胆的自我暴露以及深情的诗意表达构成了本书的主要艺术特色。
掩卷沉思,我眼前依然浮现着每天早出晚归像男人一样苦苦支撑着一个家的“桂花”、浮现着似乎撩拨起作者懵懂初恋冲动的美丽少女“刘荣”、浮现着神经失常,危急时刻却勇于救人的流浪汉“得劲”、浮现着第一次当黄牛被打被骗的“丁磊”、浮现着具有地痞特性却靠放映黄片为生的“杜康”、浮现着因爱上大自己八岁的女友燕子而被家庭驱逐最后成为杀人犯的“王力”、浮现着盗窃惯犯“冯二”、整天沉迷于打牌的“姜保本”、浮现着卖水果缺斤少两骗大学生的商贩“徐进财”以及家境贫寒但倾其所有热情待客的“老陈叔”等等。
这是一幅幅直面生存实相的人物肖像画,也是一张张描绘人世百态的社会风俗图,更是一首首承载悲欢离合的命运交响曲。准确地说,《那年,那些房客》正是一部携带着时光印痕、流淌着时代记忆、呈现着作者情感本色和灵魂歌哭的精神传记,是作者拷问历史和现实的青春献祭之书,其描写的“房客”群像对当下文学创作具有开创性的启示意义。值得庆幸和期许的是,这无疑是一部预示着作者更高更远征程的起步之作。
愿王强守护住这些生命中本真的感动,守护住这些,就守住了文学发生的源头,籍此前行,定会越走越开阔……
谨为序!
房客,作为一个伴随社会发展历程出现的特殊人群是一个被文学忽略的群体。王强的这部散文集以《那年那些房客》作为书名,其第一卷“房客列传”似乎理所当然地成为填补空白之作。他根据自己生活经历所描述的一系列房客人物成为了新的文学形象,从一个崭新的视角记录了二十世纪八十年到世纪末急剧变革的中国在这些小人物的身上所留下的命运痕迹,成为一种独特的文学实证。作者把这些人物的辛酸苦辣置于城乡结合部区域变化的背景上,以家庭变化、个人成长和房客变换为经线,以生活细节、个人观察和人物际遇为纬线,编制成非虚构性质的史传。
这是一幅幅直面生存实相的人物肖像画,也是一张张描绘人世百态的社会风俗图,更是一首首承载悲欢离合的命运交响曲。准确地说,《那年,那些房客》正是一部携带着时光印痕、流淌着时代记忆、呈现着作者情感本色和灵魂歌哭的精神传记,是作者拷问历史和现实的青春献祭之书,其描写的“房客”群像对当下文学创作具有开创性的启示意义。
由王强著的《那年那些房客》是一本回忆性的散文集。分三卷,第一卷,在房客列传中作者回忆了自家过去一些发生在房客中的故事(文章人物用假名字)。第二卷,随心所欲记录了作者生活中的一些机遇和感慨。第三卷,童年碎片则多记叙了自己童年的一些故事。本书有很够的文学价值,值得读者购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