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风景——英国的乡村
在英国南部东苏塞克斯郡(East Sussex County)生活学习的日子里,学校周围典型的英格兰南部乡村风景,给我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求学时光宛如白驹过隙,而英伦乡村的质朴与亲切、静谧与悠然,就好似梦中的故园,是如此永恒而又飘逸。
英国并不是一个多高山的国家,构成乡村景致的主要元素便是大片的植被和起伏的山丘、用当地石材砌成的石屋和教堂、圈养的牛羊等牲畜以及有序排列的金黄草垛。它们时而在清冷的细雨和呼啸的风声中映现着模糊的形影,时而在短暂的艳阳下见证着清丽的诗意。无论何种天气,英国的乡村都似乎承载着一种温存的隽永,仿佛是逝去时光的永恒见证者。当晚风轻拂过时,在丛林每一株植物的纤细枝叶上,都像是凝结着细腻的思绪,它们在无人的角落里私语,在山雨欲来的时刻交织重叠,在夕阳和缓的影踪中,随同密林深处的飞鸟齐鸣……有时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还隐约会听到深黑森林中随风飘漾的时空讯息。那些构成英国乡村的景物就像是永生的精灵,伴随着夜莺回声的节律,在深邃的远空中,与暗夜的繁星共舞。不知道约翰·威廉姆·沃特豪斯(John William Waterhouse)或但丁·加百利·罗塞蒂(Dante Gabriel Rossetti)所描绘的忧郁仙女,是否曾经漫游于这些安寂静谧的林荫葱翠之中,并忘了归途呢?
无论是独自漫步于起伏的山丘之中,看着穿梭于丘陵平原的人群,思忖着他们的去向、心情和经历;还是静坐于青葱绿地之上,遥望低回萦绕的晚霞与夕阳,目视着晚归的群鸟,聆听着乌鸦的呜咽和教堂暮钟的合鸣,这一切渐渐飘逝着的同时又是无比恒常的景致,仿佛赋予英国的乡村以生生不息的韵律。它们在时而碧空如洗、转瞬阴郁迷蒙的天空之下,牵引出人们多样的情绪。这些情绪,有时会游走于空寂且无尽的密林与明丽夺目的花草之中,还有那些仿佛是山林女神停驻过的村舍周围。
人们在这样的情境下,会逐渐变成自然的一部分,大家在观看风景的同时,也被其他生命在无常的时空中遥望着。如果换另一种方式来看英国的乡村风景,比如置身于疾驰的列车之中,那么眼前的风景便会随着视线的快速转移而愈加幻化,如同飞逝的记忆,这是一种直观的、体验时空变幻的方式。英国的乡间风景随着火车的飞驰,由南部清新幽美的村落,渐次转变成北部荒寒寂寥的田野。那些孤寂的树木会时常在车窗倒影的流动中,跃人人群飘散的视野,它们似乎不甘于群体的聚居,而倾向于独立的成长,因此在人们的视野中成为孤独的生命体,在一片静谧的平原中,有些突兀地屹立着。它们掩藏在稀疏鸟群的飞逝之间,显得遥远又荒芜,恰似印刻于生命意念中的片段梦痕,给人迹罕至的北部乡村,又增添了一种寂寞的冷峻。在这样的气氛之中,就连那些留存有人造痕迹的风车和塔楼,也好似来自遥远的无人世界的异族生灵。
英国的乡村风光与生活,是英国文学与艺术永恒的表现主题。莎士比亚对田园草木细致真挚地礼赞,勃朗特姐妹将自己的情感融入那些乡村的阴郁庄园和孤寂楼阁之中,简·奥斯汀在小说中细腻描绘了贵族的田园生活细节,托马斯·哈代在《苔丝》中呈现了与主人公命运暗暗相连的乡村生活背景。此外,英国隽永的风景也催生了“如画风景”(picturesque)概念的诞生,英国园林造园法则和英国风景画中所呈现出的优美与崇高,构成了英国艺术观念的一部分。而唯美主义思潮和拉斐尔前派的审美意旨,想必也是与英国多变的风景有着精神上的互通。
英国人对乡村有深刻的认识,认为乡村是具有灵魂的所在,是他们真正的精神归宿。工业革命使当时英国的大城市变得肮脏和拥挤,因此,乡村就更加成为英国人的避难所。英国人热爱在乡村中漫步,在无边的青葱蓊郁之中流连沉思,安抚自己因生活琐事而变得烦乱的内心。英国的乡村是英国人寻找精神之源的安逸故乡。P3-5
《深白》这本书汇集了我2013年至2016年间创作的散文,其中有英国留学时期的行旅散记、于欧洲各个国家旅行时的思绪见闻,以及我在中国江南、西北各地旅行的随笔。在不间断的考察、游学过程中,我试图记录异国细腻沧桑的景致风情,并描摹中国不同区域的文化遗迹、自然山河。在抒发心性的同时,呈现一种对恒常风景与多变人事的思考,并试图将自己的认知和情感融入客观环境所营造的氛围之间,在步履不停的寻觅发现之中,寻找一种与内心世界相互对应的共鸣。除去对客观人文、自然遗产的感性阐释,我想要深层地发掘不同地域的人情风俗和时空印记。
借此,让我深深地表示对许正龙先生、汤文辉先生、何平静先生、何镇海先生、伍丽云女士、吕梦佳女士和所有关爱支持我的家人、师长、朋友们的感谢。
“行万里路,破万卷书”,我感到自己的学养尚浅,即便是行走了万里之路,也未必能够真正地理解“万卷书”的精神内蕴。这些文童中有许多个人的观点以及对待事物的主观认识,其中还有许多需要提升之处,许多内容也许仍存在一些偏颇的地方,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指正。沈从文先生曾经写过一篇散文,名为《我读一本小书同时又读一本大书》,我希望在未来的日子中,能够不断地在广博的世界里深入探索,继续体会一种沉浸于行旅之中的“流浪感”。与此同时,还要在深厚的书海之中,不断找寻内心的方向。
宋扶日
2016.12
深白,书名就不俗,透出一种诗性,基调显于单纯,意境则颇为空旷……
宋扶日,一位青岛海边长大的女孩,数年前硕士毕业于英国苏塞克斯大学,专业是艺术史研究。她时有在《雕塑》等刊物上发表文论,绍介各国的自然与人文遗产,大家爱读,我也就关注其人了。她有丰厚家底,曾祖父早在20世纪初便东渡日本以求实业之道,祖父也是儒雅之人,父亲随沈从文先生习文,她也就沉浸于书香中,似乎不谙世俗,倒还萌发文学情思。写作,成为擅长思考的人与外界的沟通方式,她记录所思所想,用文字刻画周遭的各异物态,描摹艺术学子内心的梦幻世界。
年少时,扶日曾出版过一本名为《双色的天空》的诗文集,近而立之年,再推出新作,汇集出版其在2013—2016年间的散文作品。
她的散文,具有柔美倾向与哲理性笔调,配以亲身拍摄的图片,构建出文艺青年的细腻散记;她还擅长作诗,其诗歌典雅、质朴、宁静,神秘寓言加之奇妙想象,少许应用古典文言,文思耐品:她的艺术评论,文学式的叙述表达,揭示作品美学意旨,不乏新时代艺者的清新观点。
受家族智者影响,扶日打小勤于阅读,涉猎文学、美学、哲学、历史等。中国禅宗、老庄哲学、诗词歌赋、笔记小说予其修辞启发;民国学者周作人、沈从文的佳作为其带来灵思;唯美主义、意识流、超现实主义等西方文艺思潮开启了其思路:日本的侘寂美学、俳句以及川端康成、夏目漱石的文作引导其在文字表述和情境营造方面追求一种沉郁安谧的东方境界。
空阔大海让人遐思追梦,对于扶日这些“80后”来说,旅行是一种游玩放松的生活方式,更是寻找自我、发掘未知的人生历程。知性的她在欧陆诸国和中国江南、西北等地游学,对于偶遇人事和独自远行的“流浪感”充盈意趣,对亲历的东西方自然景致与人文遗产有本真认知和悲悯情愫。
学习艺术,促人观察;研究艺术史实,使人知晓世间何为珍贵。扶日有人文素养与艺术史专业的研究背景,文章也就具备别样色彩,架构呈现多维层次。在英式教育理念熏陶下,作品有批判性视角,流露出中西交汇式的思维特性。
作为英伦归来的年轻学子,随着岁月磨砺与知识积淀,在学术探究之路上定有提升空间,唯希冀恒久彰显“和自然、合艺术”之理念。
清华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于清华园
宋扶日著的《深白》是一本艺术随笔集,主要记录作者于欧洲诸国、中国的西北及江南行旅途中的种种见闻。她对亲历的东西方自然景致与人文遗产有着一种本真的认知和悲悯情愫,从中可见80后一代文艺青年的细腻、柔美与批判精神。
宋扶日著的《深白》这本书汇集了作者2013年至2016年间创作的散文,其中有英国留学时期的行旅散记、于欧洲各个国家旅行时的思绪见闻,以及作者在中国江南、西北各地旅行的随笔。在不间断的考察、游学过程中,作者试图记录异国细腻沧桑的景致风情,并描摹中国不同区域的文化遗迹、自然山河。在抒发心性的同时,呈现一种对恒常风景与多变人事的思考,并试图将自己的认知和情感融入客观环境所营造的氛围之间,在步履不停的寻觅发现之中,寻找一种与内心世界相互对应的共鸣。除去对客观人文、自然遗产的感性阐释,作者想要深层地发掘不同地域的人情风俗和时空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