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哈尔滨到奉天
当我来到满洲最北部的小城哈尔滨的时候，城里面满是来来往往的军队。数万中国人行色匆匆地穿过大街和集市，里面也夹杂一些犹太人及其他民族的不安分者，还有那些紧盯着士兵们钱袋子的脏兮兮、大嗓门的小贩们。城里到处可见如棋子一般的小坟头，还有大批穿着从死去的沙俄士兵身上扒下的大衣和靴子的人，这些景象时刻让人难以忘记不久前这里曾进行的日俄战争。
我要先经由最北部的日本边防站宽城子再到奉天，然后转乘由奉天到大连或北京的日本长途火车。
在当时那种形势下，到哈尔滨火车站买票着实令人不愉快。我们与一大群熙熙攘攘的中国劳工挤在一间小屋里，周围是各种各样堆积如山的行李袋。有许多看起来无所事事的人在周围游荡，只要是能够得手的东西，他们随时准备要顺走。所以，我们把自己的行李聚拢在一旁，仔细照看着。这个火车站真的是非常简陋，也没有餐厅。好在我们可以吃一点之前从莫斯科带来的东西。
事实上，如果你没有准备，我想这些会让你听起来觉得不舒服，我也不想把这趟旅程推荐给你。我们没有买到头等车厢的票，不得不乘坐非常破旧的二等车厢，人疲惫得像是随时会散架的样子。列车轨道本就不平，座椅也是简陋得既没有弹簧也没有垫子的硬木板。漫漫长夜，睡觉根本就是奢望，我只能不厌其烦地听着列车没完没了的响声，恨得咬牙切齿。列车里中国乘客们不绝于耳的聒噪，与火车的咣当声和低鸣声一起，组成了合奏。当火车在沿线的站台停车时，列车员在车厢里跳上跳下，更换车里的灯盏，这时人声鼎沸的喧嚣声达到了高潮。列车员拆走了我们的灯，却又忘了再拿来一盏换上。外面真的很冷，窗户有一半都关不上。因为那些劳工把我们的车厢误当做三等车厢进来，离开时又忘了关门，我的时间都浪赞在起床关门上了。或许，我们的车厢可能就是三等的。真是骇人的一夜！
哈尔滨和奉天之间是一大片平原，放眼望去，只能看到远处起伏的小山。列车沿途都是些被闲置的荒地。我认为这种景象或许只是暂时的，因为勤俭朴素的中国百姓总会精心开垦他们的每一寸土地。
抵达宽城子以后，我们立即转乘了日本的火车。比起旁边高大笨重的沙俄火车，日本火车看着像玩具火车一样。
从这里开始，火车驶进了中国最富饶的农业区。车窗外，一群一群勤劳的中国人正在犁地，准备播种春天的庄稼。拉犁的以小马、驴子和骡子为主，有的一张犁最多用到五匹牲畜。这片让人惊叹的肥沃土地为大连和北方一些地区提供了极为丰富的农产品。为了占有和控制这里的农产品贸易，日本和中国相互争夺这个地区已有许多年。据官方统计数据可知，其中的利润确实不菲。然而，那些占据了哈尔滨的沙俄人的到来，阻碍了这个地区的发展进程。
这里的农民身上既有隐忍、勤劳和朴素的品质，同时又有着根深蒂固的好赌恶习和肮脏不洁的卫生习惯。尽管中国正逐渐变得现代化起来，但那些年老的满族人却还是有点旧习难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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