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之歌——弹性的童话
梁绍基
莺歌在神奇的童话国度里回荡,那歌声掠过天涯海角、暴雪冬阳、塞纳河、印度洋、峨嵋山、长城、浦江……迸发出巨大的弹性韧度和穿透力,“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直冲霄汉,化为天籁,并向大地投下浪漫音旅的影迹。
她便是饮誉中外,被冠为“中国之莺”的著名的女歌唱家、中国声乐教育大师、上海音乐学院终身教授周小燕先生。
当林秉亮终于领悟声与影的因缘内蕴时,便自然选择了富有弹性节奏,连续展开的图式和长方型的画面,来表现对长方型的滚动的琴键奏鸣的遐想。与此同时,林秉亮专注于九旬高龄的音乐家晚年日日厮守、毫不怠慢、一丝不苟、坚持教学的课堂——家中琴座前一隅去观照,他舍去课堂上学生身影,而全力去抓拍老人弹性的身姿表情,那瘦劲而激昂挥拍的双臂和快乐地在键盘上舞步的双手,以及岁月沧桑在其额宇面颊谱写的咏叹调颤抖的线条。显而易见,这恰当的摄影视角,不仅排除了室内摄影中难以驾驭的混合光带来的困扰,而且使画面形象更洗练集中,影调更质朴了,声影交融,化为视听的和声。
夜莺四啼
陈钢
我曾听过“中国夜莺”的四声咏叹,其音婉转,从长城飞到巴黎,从上世纪飞到当今……
那夜莺的“初啼”,该是从巴黎开始的。
李献敏在1945年特地为周小燕谱写了一部以中国神话《蚌壳仙女》为题材的歌剧《蚌壳》。演出非常成功,之后,“中国之莺”的美誉就在巴黎、伦敦的上空腾起。周小燕,这样一个从“蚌壳”里脱壳飞出的“中国之莺”,不但用她的歌声感动了中国,而且感动了世界。
20世纪中叶,上海的上空,盘旋着夜莺啼啭的歌声,周小燕穿着黑丝绒旗袍的晚装,高唱着:“美丽的夜晚,明亮亮的小月牙天上挂,百灵鸟儿,快快活活轻声唱起来啦,嘎咕嘎咕……”
那第三阙“夜莺之歌”,则是一段被掐断了的华彩乐章,“文革”开始,我和周小燕先生被先后打入“牛棚”。面对着无尽又无情的折磨,她却依然是那样地坦然和从容。一次,音乐学院的“造反派”召开全院“批判资产阶级反动权威大会”,轮到周小燕了!“你不是老唱《夜莺》吗?你不是老爱‘嘎咕嘎咕’吗?那你现在就唱呀!嘎呀!……”
此时,电波中缓缓地传来了夜莺抒情的咏叹,可是到了我们所期待听到那最精彩的花腔乐段时,广播突然戛然而止,夜莺的啼鸣被粗暴地掐断了!他们不让她唱下去,是因为他们害怕这声音,因为这声音会划破这黑暗的上空,会呼唤喷薄而出的朝阳。他们想丑化群英,却丑化了自己;他们想羞辱权威,却使自己陷入被羞辱的泥沼!
“狂风有时尽,暴雨有时停,燕子归来时,满眼都是春。”“文革”后,夜莺的轻歌细雨化为阵阵声浪,而周小燕,站在浪尖上推出一朵朵浪花——张建一、廖昌永……他们是一批新的弄潮儿,他们追随着海燕飞翔,而在前面领航的,还是那身轻如燕的周小燕!
那个年代,那个不能忘怀的年代,曾经给我们留下了多少的苦难和创伤,可也创造了多少不可思议的奇迹——而其中最大的奇迹,莫过于出现了周小燕这样的奇人!
意外的收获
林秉亮
2011年6月的一天上午,我应邀前往周小燕先生家中为她们师生拍摄合影。一进门,就被她家中浓重的艺术氛围深深吸引住了。一到周先生讲课时,我又被这位艺术大师不知疲倦、甘为人梯的教学精神深深感染了,情不自禁从摄影包中取出相机。那天是阴天,光线较暗,但室内自然逆光下的周先生,轮廓鲜明而又生动,她的神情随着学生的歌声时而深沉时而激扬,她那饱含激情的手势传神而丰富,瞬间发生的变化真是妙不可言,激起了我不可抑制的创作冲动。
摄影是靠光来做文章,逆光拍摄又是我偏爱的拍摄手法,但要拍摄好一幅逆光下动态的摄影作品对拍摄技术的要求是非常高的,包括相机镜头的选用,相机的光圈、速度,相机的iso及后期制作中软件的选用,都需要深思熟虑。其次在画面构成中,我会尽量寻找角度使光在画面中占的比例不要太大,往往光的比例越小越金贵,少许的光更能突出重点起到以少胜多的作用,在摄影用光的方法上,有一条经验叫“惜光如金”,十分精辟。
不经意间“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有点儿干扰了教学氛围,周先生轻声对我说:“差不多了,不要再拍了。”但一发现令人激动的画面,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按动了快门。
当我把这一幅幅画面展现在周先生眼前时,她非常激动地说:“在我的教学生涯中,还没有被拍过这么生动的场面照片,以前我的丈夫张骏祥就喜欢用这种光线给我拍照,你拍的每幅照片都像件艺术品,不做画册,不搞展览可惜了。”事后周先生还打电话给我朋友说:“我应该怎么报答林先生。”听了这些话,我有点儿受宠若惊了。以后几次碰到周先生,她都会风趣地对人说:“林先生给我拍照,我叫他不要拍了,他还是咔嚓咔嚓把我的怪样子全拍下来了。”
原本是拍摄合影照,却变成了难忘的摄影创作,还成了周先生家中的常客,真是一次意想不到的收获,萌生了我拍摄上海文化艺术界大师并举办摄影展览的念想。
P76-88
留住上海的万种风情
陈钢
当我们走进上海的大门——外滩时,首先听到的是黄浦江上的汽笛长呜和海关大本钟扬起的钟声。那是上海的声音、历史的声音和世界的声音。接着,我们可以看到那一道由万国博览建筑群组成的刚健雄伟、雍容华贵的天际线,它展示了作为现代国际大都会大上海的光辉形象。当我们转身西行,乘着叮当作响的电车驶进满街梧桐的霞飞路时,又会在不知不觉里被空气中弥漫的法国情调所悄然迷醉,也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张爱玲所说的“比我较有诗意的人在枕上听松涛、听海啸,我是非得听见电车响才睡得着觉的……”。除了这张爱玲所特别钟爱的上海“市声”外,我们还能在电影、舞厅和咖啡馆里找到世界的脉搏和时代的节奏,找到上海的声音。丹尼尔。贝尔认为,“一个城市不仅是一块地方,而是一种心理状态,一种独特生活方式的象征”。上海是中国一块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它不仅使古老的中国奇迹般地出现了时尚繁华的“东方华尔街”和情调浓郁的“东方巴黎”,而且催生了中国的城市文化——海派文化,催生了中国的第一部电影、第一个交响乐团、第一所音乐学院和诸多的“第一”……
“克勒”曾经是上海的一个符号,或许它是class(阶层)、color(色彩)、classic(经典)和club(会所)的“混搭”,但在加上一个“老”字后,却又似乎多了层特殊的“身份认证”。因为,一提到“老克勒”,人们就会想到当年的那些崇尚高雅、多元的审美情趣和精致、时尚生活的方式的“上海绅士”们。而今,“老克勒”们虽已渐渐离去,但克勒精神却以各种新的方式传承开发,结出新果。为此,梳理其文脉,追寻其神韵,同时将“老克勒”所代表的都会文化接力棒传承给“大克勒”和“小克勒”们,理应成为我们这些“海上赤子”的文化指向和历史天职。于是,“克勒门”应运诞生了!
“克勒门”是一扇文化之门、梦幻之门和上海之门。推开这扇门,我们就能见到一座座有着丰富宝藏的文化金山。“克勒门”是一所文人雅集的沙龙,而沙龙也正是一台台城市文化的发动机。我们开动了这台发动机,就可能多开掘和发现一些海上宝藏和文化新苗,使不同的文化在这里可以自由地陈述、交流、碰撞和汇聚。
“克勒门”里美梦多。我们曾以“梦”为题,一连推出了十二个梦。“华梦”“诗梦”“云梦”“戏梦”……从“老克勒的-前世今生”到“上海名媛与旗袍”,从“海派京剧”到“好莱坞电影”,从“小口琴”讲到“大王开”……在“寻梦”中,我们请来作家白先勇畅谈他的“上海梦”,并通过“尹雪艳总是不老”来阐明“上海永远不老”的主旨。当然,上海的“不老”是要通过文化的传承和发展来实现的。于是,我们紧接着又将目光指向年轻人、指向未来,举行了“青梦”。由三位上海出生的、享有国际声誉的“小克勒”回顾他们在青春路上的种种机遇、奋进和梦幻。梦是现实的奇异幻境,可它又会化为朵朵彩云、洒下阵阵细雨,永远流落在人世间。
“克勒门”里才俊多。这里有作家、诗人、画家、音乐家、演员、记者和来自四面八方的朋友们。他们不仅在这里回顾过往、将记忆视为一种责任,而更是以百年上海的辉煌作为基点,来远望现代化中国的灿烂未来!有人说,“克勒门”里的“同门人”都很“纯粹”,而纯粹(pure)和单纯(simple)还不完全一样。单纯是一种客观的状态,而纯粹,是知晓世事复杂之后依然坚守自己的主观选择。 因为“纯粹”,我们无所羁绊;因为“纯粹”,我们才能感动更多“同门人”。
“克勒门”里故事多。还记得当“百乐门”的最后一位女爵士乐手、88岁的俞敏昭被颤颤巍巍地扶上舞台、在钢琴上弹起《玫瑰玫瑰我爱你》时顿时青春焕发的动人情景吗?还记得“老鸿翔”小开金先生在台上亲自示范、为爱妻丈量旗袍的三十六个点的温馨场面吗?当见到白先勇在“克勒门”舞台上巧遇年少时的“南模”同窗、惊讶地张大眼睛的神情和“孙悟空之父”严定宪当场手画孙悟空,以及“芭蕾女神”谭元元在“克勒门之家”里闻乐起舞、从室内跳到天台的精彩画面时,你一定会觉得胜似坠入梦中。当听到周庄的民间艺人由衷地用分节长歌来歌颂画家陈逸飞,“90后”老人饶平如初学钢琴在琴上奏出亡妻最爱的《魂断蓝桥》,特别是当配音艺术家曹雷在朗诵她写给英格丽·褒曼、也是写给自己的那首用心写的短诗时,你一定会有一种别样的感动!还有,作家程乃珊的丈夫严尔纯在笑谈邬达克精心设计的绿房子时所流溢的得意之心,秦怡老师在“王开照相馆”会场外意外发现亲人金焰和好友刘琼照片时所面露的惊喜之情,都会给我们带来一片片难忘的历史的斑痕和一阵阵永不散落的芳香……
记忆是一种责任。今天,当我们回望百年上海时,都会为这座曾经辉煌的文化大都会感到自豪,但也会情不自禁地为那一朵朵昔日盛开的文化奇葩的日渐萎谢而扼腕叹惜。作家龙应台说,文化是应该能逗留的。为了留下这些美丽的“梦之花”,为了将这些上海的文化珍宝串联成珠、在人世间光彩永放,“克勒门”与发祥于上海的“老牌”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共同筹划出版了这套“克勒门文丛”,将克勒门所呈现的梦,一个一个地记录下来。这里,我们所推出的这本书是林秉亮的摄影集《冬天的童话——“90后”艺术大师写真》。这里的“90后”是指年届九旬以上的老艺术家们,可不是指出生在90年代的年轻人。而“写”年轻90后窈窕淑女的“真”很容易,可是写那些“90后”老艺术家的“真”可就难上加难了!他们的“真”是脸上显露出来条条皱纹,更是一种返老还童的“本真”。可是,那条条皱纹不就是叠加而成的历史年轮,而脱俗后的本真则更像是一个初生婴儿坦露着的洁白无邪的胸脯吗?看!指挥家曹鹏那张“被撕碎”的脸、歌唱家周小燕张开双臂的手和“明星中的明星”秦怡那依然美丽的微笑……看!现今被誉为“合唱泰斗”的马革顺挂在壁柜上的那一排帽子的特写镜头,正在用“黑色幽默”的方式讲述着百年沧桑,讲述着他曾被戴上各种帽子的荒谬年代,但他却依然坦然自若,笑面人生。林秉亮笔下的“真”是一种写意,更是一种传神!至于用什么镜头、什么光圈、什么技巧,都已经是退居其后了。摄影大师斯蒂格里茨曾经说:“结局是唯一公平的评判标准,为了得到期望的结果,是允许选择任何技术手段的。”
这本摄影集题名为“冬天的童话”是有其深意的。诗人海涅在一踏上故土时,就写下了一首著名的长诗《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他在诗中表达了他要在大地上“建筑起天国”的理想:“我们要在地上得到幸福”,“这地上有足够的面包产生,玫瑰花呀,常春树呀,美呀,乐呀……”。而林秉亮镜头下的“90后”的艺术大师们,他们也都在用自己的一生追寻心中的“天国”,也都为了建立这个“天国”经历了中国知识分子的百年风云。但是,初梦未泯,初衷不变,他们度过寒冬,迎来新春。他们的故事就像是一个冬天的童话,更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
“克勒”是一种风度,一种腔调,更是一种精神,一种文化。让我们一起走进“克勒门”和“克勒门文丛”,寻找上海,发现上海,歌唱上海,书写上海,让我们每个人都成为有历史守望与文化追寻的梦中人,将高雅、精致和与时俱进的海派文化精粹传承发扬,用我们的赤子之心留住上海的万种风情!
马革顺、徐中玉、周小燕、高式熊、贺友直、秦怡、曹鹏,每一个名字都如雷贯耳,声震四方。他们虽然都年逾九十,步履不再矫健,皮肤不再光洁,思维却仍旧敏捷,充满青春活力,仍然在勤奋工作。林秉亮编著的《冬天的童话:90后艺术大师写真》用文字和照片记录了这七位德艺双馨的文化艺术大师的风采,不仅让你能够观赏到具有很高艺术价值的人物肖像,更希望能留下珍贵的历史资料。
马革顺(指挥学教育家)、徐中玉(语文教育学家)、周小燕(声乐教育家)、高式熊(篆刻家)、秦怡(表演艺术家)、曹鹏(指挥家)、贺友直(连环画家),每一个名字都如雷贯耳,声振四方,他们是上海乃至全国在世的“国宝级”文化艺术大师,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上海这座城市的精神,是时代的楷模。他们虽然都年逾九十,步履不再矫健,皮肤不再光洁,思维却仍旧敏捷,充满青春活力,仍然在勤奋工作。林秉亮编著的《冬天的童话:90后艺术大师写真》用文字和照片记录了这七位德艺双馨的文化艺术大师的风采,不仅让读者能够观赏到具有很高艺术价值的人物肖像,更希望能留下珍贵的历史资料。既是对这些年逾九旬的老文化艺术家的致敬,也是对上海宝贵的文化财富的抢救,更是对他们所秉持的一种精神的提倡,给社会提供的无疑是一种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