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他真的已经跑不动了。
可是他却不敢放松警惕。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里,他已没有其他选择。
正是山青花欲燃的好时节。
一整排大雁从高空飞过,明净的蓝天里,偶尔飘过一丝白云,就像多日前的那场大雨,从未降临过一般。
黑色骏马矫健地在这片皇家马庄奔跑着,略带一点绿色的草场上,马蹄踏过,卷起一片风尘。
“哈哈哈哈,我赌他还能坚持一圈!”
“不不不!半圈!”
马蹄嗒嗒,疾风吹过,草场旁的看台上,一群锦缎加身的公子,正兴致满满地高谈阔论。他们的目光,正直直锁定奔跑着的黑色骏马,而就在这匹号称千里马的身后,有一个青年男子被拖在后。
他浑身血污,看不出衣着原本的颜色,凌乱的头发混着汗水和泥土沾在面上和颈上,远远看去,就像刚从地牢中拖出来的犯人或者在街上随便拉来的乞丐。
马蹄扬起的灰尘将他笼罩,惹得看台上的公子们拍手大笑。他们津津有味地猜测着这个玩物可以再坚持多久,看得出,谁也不愿意终止这可以让他们捧腹大笑的游戏。
眼见男子要支撑不住了,忽然一个红色身影快速地从众人眼前掠过。只听一声嘶鸣破空,便见一位红衣女子,拦下了本在奔驰的黑色骏马,以及坐在黑马上的那个趾高气扬的男人。
“放了他!”红衣女子峨眉轻蹙,白皙如雪的肌肤因为暴怒晕出了桃红。她面容冷冽,而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中,正闪着危险的信号。
男人扯着缰绳,认清来人,被突然阻拦而生的愤怒散去,不屑地一笑,道:“凭什么?”
“放了他。”红衣女子似乎根本就没听见男人的问话,她固执地盯着那男人的双眼,重复道。
男人用舌头抵了抵牙齿,大概是在隐忍怒火,就在他冷哼一声,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红衣女子忽然朝他挥出了马鞭。
马鞭撕裂长空,不远处看台上的公子们,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可转瞬间,马鞭却被那男人稳稳地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穆沐!”男人似乎受到了惊吓,他狠狠地将手中握住的马鞭扔开,斥道。
“我最后说一遍——放了他。”
“如果我偏不呢?”
话音落,偌大的草场中,只听见凉风徐徐吹过,沉寂的空气里,连呼吸声都似乎变得小心翼翼。
男人好像对这样的对峙早就习以为常,与穆沐对峙了几秒后,便见他扯着冷笑,轻踢马肚,准备继续向前。 此时,穆沐看到不远处已经倒在地上的身影,身体微微一怔,只瞬间,便见她再次挥鞭,将男子拦截。长鞭如同灵蛇一般在她手中挥舞着,她下手狠戾,丝毫不给男人反击的机会。
一直在看台上盯着这边的公子们,此时己经全然没了刚刚看热闹的兴致,人群骚动间,对穆沐的不满也开始不绝于耳。
就在二人冲突越发激烈,毫无收手之势时,一声“住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汗血宝马疾驰而来,骑在马上的是一个面容俊秀的男人,他金冠加顶,玉带系身,杏黄色的骑马服让他在眉眼轻蹙间,颇有一番不怒自威的味道。
“三哥……”刚刚还在与穆沐针锋相对的男人,见到来人,立马将嚣张收了起来,点头行礼间,却又夹杂着一丝不甘的意味。
“三哥。”穆沐此时也压住了愤怒,轻轻喊了一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没事儿,我们闹着玩儿呢。”穆尔崖讪笑道。
“你们玩儿的也太特别了,竟可致人命于不顾。”穆沐的声音已有不悦。
“不过一个质子,死了就死了,找个疫病的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穆尔崖伸手捋了捋胸前一缕墨发,话锋一转,冷笑道:“但是,你身为大公主,不觉得和这个傻子走得太近了吗?”
长鞭再次不由分说地径直向穆尔崖挥去,穆尔崖眉心微皱,侧身接招时,却听穆尔清不悦怒斥:“住手!”
“阿沐,五弟说得有道理,你和这个质子,的确走得太近了,要注意你的身份。”
穆沐死死地盯住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人影,没有说话。穆尔清摇了摇头,又对穆尔崖说:“差不多就行了,让蜀国使臣看笑话!”
穆尔崖低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他依旧面带微笑恭顺答道:“知道了,三哥。”说罢,便见他抽出腰间的长剑,挥手砍断了绑在马鞍之上的粗绳。
“他虽是质子,但也要注意分寸,父皇母后没有阻拦你,并不代表你真的可以将他弄死。”
“是,臣弟明白。”话罢,穆尔崖眉眼微挑掉转马头,挥动缰绳,快马离去。
“还不过去将他送进太医署?真想让他等死吗?”
听到说话,穆沐回过神来,翻身下马,跑至那人身旁,伸了手却又不知该如何将他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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