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身影穿越翻卷的狼烟和黑暗中的烽火闯入我的视线,我感到笔下的文字骤然复活。那是一个死了千百年的人,多少年了,他依然活着,依然让你感觉到一个生命胸膛里的热量、血脉贲张的悲愤与激情,那一身血性随时都将喷薄而出,却又长久地压抑着。
透过一个古人的名字,大致可以猜测到他的身世、志向和命运。辛弃疾,原字坦夫,号稼轩,齐之历城(今山东济南)人。日后,他缘何又将原字坦夫改为幼安呢?一说是他幼年多病,二说是志在效仿西汉大将霍去病抵抗异族入侵。看看这两位古人的名字,何其相似乃尔!霍去病,字幼安;辛弃疾,字幼安。去病,弃疾,实为同义词,而幼安,望文生义,就是祈望幼时平安,无恙无灾。辛弃疾原字坦夫,其实也寄予了平坦、平安之意。史上有一种说法,霍去病原是有名无字的,由于他是父亲跟公主的女奴私通所生,霍去病从一开始就是~个屈辱的、暧昧的、连他父亲也不敢承认的产物。辛弃疾倒是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世,但在他出生前的十三年,他家乡山东一带就已从大宋版图沦为了金国的版图,这让他的身世也变得暖昧了,他到底是金朝人,还是宋朝人?而这暧昧的身世,必将给他带来屈辱的命运。
由于父亲早逝,辛弃疾从儿时起就追随大父(祖父)辛赞宦游各地。他在日后给宋高宗的《奏进札子》中云:“大父臣赞,以族众,拙于脱身,被污虏官,留尿帅,历宿、亳,涉沂、海,非其志也。"——辛弃疾为祖父辩解,为了保护一大家子人而无法脱身,身为汉人的辛赞迫不得已才做了金朝的宫吏,一直做到金朝南京(开封)知府,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够“投衅而起,以纾君父所不共戴天之愤”。辛赞一度知毫州谯县(今安徽亳县),此地地处黄淮平原南端,是金军南侵或南宋北伐的必争之地。金人如强寇入室,霸占汉人的房屋田地,强奸汉族妇女,挖汉人的祖坟,许多满腹诗书的汉族士人,为了苟活,只能给金人充当马夫和差役。历史上,每一次游牧民族对中原的征伐,无不是野蛮对文明的摧残,这种历史的大倒退,也是中国王朝更迭中难以摆脱的劫数之一。当一个少年出现在历史现场,眼睁睁地看到了故国沦陷后的部分真相,一个被征服民族的悲惨与屈辱给他带来了锥心的刺激,也让他提前觉醒。他随祖父一起“登高望远,指画山河”,聆听祖父讲述前朝往事,远眺这沦陷于鞑虏铁蹄下的大好河山,从小便立下了霍去病之志,也像霍去病一样苦练武功与骑射,冀望有一天,他也能“拥旄为大将,汗马出长城”。
但辛弃疾接下来的一段历史却是不太好交代的历史,他十四岁时,便由济南府保荐到燕京参加金朝进士考试,落第;三年后他再次赴考,依然落榜。没有多少人追究他落榜的原因,更多是追问他为何要参加金人的科举,这不也是对金朝正统地位的一种认同吗?这就难免有认贼作父之嫌。只有换一种历史眼光看,才能从正面解读这一段非常的历史:在华北和中原沦入敌手后,许多沦陷区的志士之所以参加金朝科举,是为了打入金朝军政部门,伺机以动,一旦有机会,就会率师或举城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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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版界和报业从事编辑工作多年,每天的阅读中,有许多意境阔远、独抒性灵的文章跳脱出来,却往往由于不符合图书选题或报刊版面的需要而最终割爱,殊为遗憾。最近这些年我所供职的《作家文摘》是一份内涵丰富、偏重文史的文化类报纸,拥有一支视野开阔、眼格精准的编辑队伍,茶余饭后的研谈中深感一些有嚼头的选题有必要进一步地深化或拓展,慢慢构思出一本内容偏重轻历史的杂志书雏形,意欲采用连续出版物的形式,在大部头的图书与快节奏的报刊之间取“中”,融合报刊的轻便丰富和书籍的系统深入,既不会使读者产生需要正襟危坐啃读长篇出版物的畏惧心理,又不会觉得不够有料,因浅尝辄止而怅然若失。
为了体现一种对高迈深远文字的追求与向往,这本连续出版物取名《语之可》,书名受启发于孔子所言“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书的定名颇费踌躇,曾有《语可》《语上》之名,最后定名于《语之可》,是觉得这样语感更富于变化,语义也更丰富。特邀北京大学著名教授赵白生翻译成英文,赵教授初译“Beyond Words”,已觉极佳,不想他又颇费思量地译作“Proper Words”,我觉得这两个都是言近旨远,很棒地表达了我们所想表达的意味。
具体的选稿约稿,我们希望能够秉持一种独立纯粹的阅读趣味,在浩如烟海的文字中发现、邀约、筛选、整理那些兼具史料性、思想性、文学性的历史文化大散文。这些作品应该既有学者的深邃,旨要高迈、洋溢着天赋和洞见,又有文人的高格,灵动优美、感动人心,能够以最有价值最具力量的文字,剑指“文史之旨趣,家国之气象”。其余,英雄不问来路,无论作者声名,无论是否原发。
《语之可》原计划每季度推出一辑,每辑三册,每册6万到8万字,5到10篇文章,文章长短数千字至一两万字不等。每册所收文章内容旨趣相近,围绕一个画龙点晴的分册主题。每册都配有一组绚丽多姿的文艺插图,附有背景介绍和衍生的艺术史知识,构成一个微型的纸上主题画展,以期与内文的气质一脉相承,珠联璧合。装帧上我们希望这本书精巧易携、简静大气。
一位作家曾感慨:编辑是一群无声、无名的人,他们的一生像一块巨大冰岩,慢慢在燥热的世间溶化。这是个纸质出版从田园牧歌步入挽歌的时代,几个有点理想、有点激情又有点纠结、有点随性的编辑,究竟能做点什么呢?要不要做点什么呢?始终难忘讲述一群辞典编辑日常的日本小说《编舟记》,书中这样解释事业的“业”字:是指职业和工作,但也能从中感受到更深的含义,或许接近“天命”之意。如以烹饪调理为业的人,即是无法克制烹调热情的人,通过烹饪佳肴给众人的胃和心带来满足。每一个从业者,都是背负着如此命运、被上天选中的人。也许,我们这些以编辑为志业的人就是一群无法克制编辑热情的人,能够为读者呈奉出几本可资信赖的读物正是上苍给我们的机遇。一事精致,便可动人。很多英伦品牌历经数百年沉淀,淬炼出一种经久不衰的高尚风范,每件单品都仿佛在唤回一个逝去的优雅世界。纸质读本也是一种历久弥新的单品,以其可触可感,有热度、见性情的朴素温暖着人们的情感与记忆。在这个高速运转、速生速朽的时代,我们唯愿葆有初心,以真诚,以纯粹,分享打动内心的文字,也期盼这文字的辉光映亮更多的人。
虽然沉潜思量多年,就本书的出版而言,由于主观的懒散及客观的冗务,却是各种拖延蹉跎,只是在工作之余零敲碎打,有一搭无一搭。直到2017年年初,《语之可》第一辑《可惜风流总闲却》《英雄一去豪华尽》《也无风雨也无晴》才面世。此后的出版仍难脱我们的散漫风格,并不能严格按照原计划的每季度一辑的时间推出,第二辑《谁悲关山失路人》《白云干载空悠悠》《频倚阑干不自由》至7月才出版。好在图书出版后读者给予了热情的支持与期待,许多作者也表现出毫不计较的信任,我们感念之余深受鼓舞,决心使《语之可》坚守下去并日臻美好。
或是眼高手低,或是现实所羁,粗疏不足在所难免,敬请各位方家指正,更望多赐良作。
张亚丽
2017年秋
《语之可》志在以一种独立纯粹的阅读趣味在浩如烟海的文字中发现、筛选、整理那些兼具史料性、思想性、文学性的历史文化大散文——既有学者的深邃,旨要高迈、洋溢着天赋和洞见,又有文人的高格,灵动优美、感动人心,以最有价值最具力量的文字,剑指“文史之旨趣,家国之气象”。张亚丽主编的《语之可(7人间惆怅雪满头)(精)》为《语之可》系列的第7本,收录了蓝英年、梁衡、祝勇、汪兆骞等诸位名家的大历史散文。
《语之可》所收文章内容旨趣相近,围绕一个画龙点晴的分册主题。每册都配有一组绚丽多姿的文艺插图,附有背景介绍和衍生的艺术史知识,构成一个微型的纸上主题画展,以期与内文的气质一脉相承,珠联璧合。张亚丽主编的《语之可(7人间惆怅雪满头)(精)》为系列的第7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