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波主编的《龙江当代文学大系(翻译文学卷)(精)》介绍了,黑龙江的文学翻译家大多集中在哈尔滨,而哈尔滨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从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以来,就成为一个东西方文化交汇的城市,尤其是俄罗斯文化、犹太文化对城市生活的影响,更是随处可见。这种痕迹不但集中体现在那条著名的中央大街两侧数十座至今保存良好的古老建筑上(其中囊括了文艺复兴、巴洛克、新艺术运动、折中主义等等各种艺术风格的样板),更体现在哈尔滨人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上面。经过异族文化陶冶的哈尔滨人,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与外来文化的亲和力,这决定了他们的眼界和艺术品位。反映在文学创作上,哈尔滨的作家,尤其是新时期以来,更多地体现出先锋前卫的特点,这种地理位置偏居一隅,而思想精神与心态上的开放,表面看似矛盾,实际上预示着其内在构成的丰富性,可谓一个独特的文化地理学案例。对外来文化营养的吸纳,形成了哈尔滨人精神心理的底色,与东北其他城市相比,显得洋气和大气。黑龙江的文学翻译,在整个中国的翻译界,也构成了一个独特的景观。
马永波主编的《龙江当代文学大系(翻译文学卷)(精)》对该卷所涵盖的翻译内容进行概述及评价。在具体作品编选时,编选者们秉承历史和美学相结合的标准,从东北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中仔细搜集、甄别、遴选,然后再通过多人集思广益,比较、讨论后定夺。清晰的展现了龙江翻译文学在文学坛上的成就,对繁荣的黑龙江文学创作和评论都给精确的总结和中肯的评价。
赵洵
译者简介赵洵,1917年出生,吉林市人。历任哈尔滨外国语学院副院长,中国社科院苏联东欧所副所长。主要译作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静静的顿河》等。
秋天的时候
[俄]蒲 宁/著
客厅里安静了片刻,在这一瞬间她站起来向我扫了一眼。
“啊,我该走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时,我预感到巨大的幸福,预感到我们心上的秘密将要互相倾吐,我的心颤抖了。
整个晚上我不离她的左右。她若有所思,微微流露的那种脉脉温情使她的眼睛闪现出一种特别的神采。当她用惋惜的口气说“我该走啦”的时候,我在她的声调中感到她了解我,她已经知道我会和她一起走的。
“您也走吗?”她问我,口气几乎是肯定的,“那么,您是送我回家的了!”她加了一句,回眸一顾,微微一笑。
她轻盈地顺手提起她黑色的长裙。此时此刻她那窈窕的身材,她的微笑,她那年轻优美的面庞,那乌黑的眼睛和乌黑的头发,甚至那条细细的珍珠项链、那对钻石耳坠上闪烁的光辉,都使人感到一个初恋少女的羞怯。当人们请她转达对她丈夫的问候,帮她穿大衣时,我在一旁提心吊胆地计算分秒,深怕有什么人出来要和我们同行。
门开的瞬息间,一道光亮投向漆黑的院子,门很快轻声关上了。我抑制住全身都像在战栗的感觉,同时又觉得轻松异常;我挽住她的手臂,小心、关切地搀她走下门前的台阶。
“您能看清吗?”她问道,一面注视着自己的脚下。
在她的声音里,我又感到了一种亲切的鼓舞。
踏着积水和落叶,我挽着她在院子里摸黑往前走。我们走过一排排光秃秃的合欢树和盐肤树,树叶已经落尽,枝条富有弹性,很像海船上用的根根缆索,在十一月的南国之夜的劲风中呼啸着、摆动着。
铁栅栏大门外,马车上的车灯闪着光。我看了她一眼。她伸出一只紧紧地戴着手套的小巧的手抓住铁门上的栏杆,没等我来帮她,就把门推开了。她急急忙忙走向马车,坐了进去,我也赶忙上了车坐到她身边。
我们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一个月来,那些在心头默诵了千万遍的话语曾那样激动着我们的心,现在却显得多余了。我们沉默着,’因为这些话语不言自明,而且似乎已经说得过于清楚,清楚得出乎我们的意料。我把她的手举到唇前吻着,激动得无法自已,我转过脸凝神注视着车外,深夜的街道仿佛迎着马车跑来,而在它的尽头,仍然是深不可测的黑暗。这时,我还有点怕她,我问她冷不冷,她只微微一笑,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无力答复我的问话。突然我明白了:她也在怕我。我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也在用力回握着,表示着她的感激之情。
南风吹得街心花园的树木呼呼作响,稀疏几盏煤气路灯的灯焰在街口微微摇动。商店门户紧闭,门上挂着的招牌在风中哗啦啦地响着。时而可以看到一个好像弓着腰的人影,人影越来越大,然后就摇摇晃晃地和意大利小酒店门上的灯影融合在一起了。一会儿,门灯消失了,街道上又是空空如也,只有湿润的风绵绵不断地拂面而来。车轮下面,泥水四溅,她好像很有兴趣地专心看着飞溅的泥水。我看着她那低垂的睫毛,那戴着帽子的侧影;她离我是那么近,我闻到了她头发的幽香,甚至于颈上那条光滑、柔软的貂皮都使我激动……
马车转弯了,走上宽宽的一条长街。街上空旷无人,一排排古老的犹太人开的商场、店铺和市集,使这条街似乎显得很长,长得永无尽头。然而,大路突然中断了,在一个拐角上马车猛然一颠,她重重地晃了一下,我不由自主把她抱住了。她的眼睛凝视前方,一会儿她向我转过脸来,我们面面相觑。她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恐惧,没有了顾虑,在她有些紧张的微笑中流露出一丝羞怯。这时,我猛地去狂吻她的双唇,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在做什么……
路旁高高的电线杆在黑暗中一根根地闪过去,最后,这些电线杆也往另一个方向转去,连它们也消失了。在城里,天空虽然也是漆黑一片,但毕竟还可以分辨哪里是天,哪里是灯光暗淡的街道;然而这里,天地连成一片,我们完全置身于风和黑暗的世界。我向后看了一眼,城市的灯光消失了,它好像落到漆黑的海里去了;我们的前方有一点小小的灯闪烁,它是那样孤独,那样遥远,宛如天边的星辰。这是大路旁的一家摩尔达维亚旧式小酒店。劲风从大路吹来,干枯了的玉米秸秆被吹得东倒西歪,刷刷地响。
“我们去哪儿?”她问道,竭力压住颤抖的声音。
可是她的眼睛却发着光,我挨在她的脸前,黑暗中她那炯炯的目光清晰可辨,这双眼睛洋溢着惊异和幸福的神情。
风刮得很紧,在玉米地里逞凶。马车顶风飞驰,接着拐了个弯,风向立刻变了,显得更潮湿、更凉,这气氛更让人不安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多么希望在这黑夜中,一切黑暗愚蠢的、不可理解的事物能变得更加不可理解,而且能够变得更有勇气。那在城市觉得是最平常的坏天气的夜晚,在这里,在旷野里就完全不同了。狂风呼啸、冥冥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巨大而具有无上权威的东西存在着。最后,我们终于在风扫衰草的刷刷声中,辨出了一种平稳、和谐、雄壮的声音。
“海吗?”她问。 “海!”我说,“这里是最远的别墅区了。”
昏暗中微微透着光亮,我们突然看见了左边通向海滨别墅的大花园里高大阴森的白杨树影。车轮的隆隆声和马蹄践踏积水的啪啪声,由于花园围墙的回音,一时听得很清楚,但不久就被迎面而来的树林里的风声和海浪声淹没了。几幢门窗钉死的房子闪过,在黑暗中显出点点白色,就像是墓地一样……以后,白杨林也过去了,当我们在白杨林问驶过时,突然袭来一股凉爽湿润的空气,凉风扑面而来,风来自海上,从海面吹到地上,似乎这就是大海清新的呼吸。
马站住了。
雄壮的海浪声像在诉说着什么,平稳地、有节奏地传来,在浪声中,人们感到海水巨大的压力。这时,树林纷乱的风声在沉睡的花园呼啸,听来愈加清晰。我们踩着落叶积水,沿着一条越走越高的林荫小径,快步登上了悬崖。P13-15
自山黑水、平原林海架构的北方,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理应有大的文学家崛起。事实上,龙江文学在建国之后也的确出现过辉煌的历史,尤其是新时期以来,龙江文学更是进入了最好的发展时期,影响渐远。文坛上新人辈出,佳作迭涌,题材繁复,手法多元,艺术品位高,呈现出了一派热闹喧腾的繁荣景观。作家、诗人们的名字频繁在各项国家级评奖中闪光,龙江文学彻底走出了边远省份被人小觑的历史境遇。对于龙江文学这种繁荣的现实,龙江评论界曾经做出过许多积极的反应,只是尚不十分及时,已有的一些作品选本,从规模和体裁上还不能完全反映龙江当代文学的成就。正是基于这样一种考虑,哈尔滨师范大学中文系的部分教师,在冯毓云、罗振亚两位教授的带领下,历时五载,筚路蓝缕,适时地编选了这套大型丛书《龙江当代文学大系》。此前,冯毓云和罗振亚两位教授主持的《龙江特色作家研究丛书》,对总结黑龙江新时期文学创作的经验教训,繁荣黑龙江文学创作和评论,就发挥了比较直接的有效的作用,评论界和社会都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并于二○○四年获得黑龙江省优秀社会科学成果一等奖。这套大系的编选,是他们有关黑龙江文学研究系统工程的一部分,这一举措较好地实现了编选者的初衷。
编辑《龙江当代文学大系》这项学术工程,具有填补空白的拓荒意义,在黑龙江省还是第一次。它规模宏大,架构科学,具体分小说卷、诗歌卷、散文卷、戏剧文学卷、理论与批评卷、报告文学卷、儿童文学卷、曲艺戏曲卷、翻译文学卷、影视文学卷、民间文学卷等,凡十一卷,八百余万字。每卷前设有万字左右的序言,对该卷所涵盖的内容进行概述及评价。在具体作品编选时,编选者们秉承历史和美学相结合的标准,从龙江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中仔细搜集、甄别、遴选,然后再通过多人集思广益,比较、讨论后定夺。这样的选编方式,避免了那种一人独断的做法,既能够清晰地体现龙江当代文学的历史脉动,又具有了权威性、实用性和客观性的特点。这套大系的编选,是对即将丢失、荒废的龙江文学资料的及时“抢救”,更是一项重要的文化积累,它对建设边疆文化大省、强省至关重要,意义深远。它不仅可以向外宣传、介绍龙江的当代文学,开阔文学爱好者的学术视野,为将来学术界撰写科学、厚重、客观、实事求是的龙江文学史乃至中国文学史,做必要的学术积累和阶段性的准备。而且还能够打破龙江评论界的寂寞,改变龙江当代文学被低估的状况,回颐龙江当代文学的辉煌历史,总结龙江文学在新时期崛起的经验,确立龙江当代文学在全国文学版图中的位置和地位,为进一步繁荣龙江当代文学提供创作和理论上的参照。
期待着《龙江当代文学大系》的配套工程成果《龙江当代文学史》早日面世,我相信它的面世,将会为龙江文化界再次输送新的精品和力作,带来新的惊喜和震撼。
经历了几个寒暑,在丁香花盛开的季节里,《龙江当代文学大系.翻译文学卷》终于完成了。龙江翻译文学在建国初期的龙江文学中,尤其在建国初期的中国文学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能够以此为源头,对龙江的翻译文学进行梳理,深感其意义的重大及个人能力的有限。要在如此大的时间跨度内,在浩繁的文献资料中,精选出几十篇优秀作品,难度非常大。很多优秀的作品未能入选,为了尽可能弥补这一遗憾,本卷对这些作品在附录中进行了存目。
在编选《翻译文学卷》的过程中,得到了《龙江当代文学大系》主编冯毓云教授、罗振亚教授的帮助与指导,哈尔滨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博士生邢崇和哈尔滨师范大学图书馆的王澎老师为本卷做了大量的资料查阅、收集工作;很多翻译家对我们的编选工作热情支持,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和建议,我们在此表示深深的感谢。
我们秉承历史性和审美性相结合的原则,从时代性、地域性、典型性、文学性出发,对作品进行了编选,但由于个人主观性的限制,会不可避免的存在着疏漏与遗憾,敬请大家批评指正。
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