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后的晚餐
1980年5月29日傍晚,外祖父大平正芳在首相官邸举行了一场慰问晚宴,对象是其寄予厚望的9个政策研究小组的成员及他们的家属。身为首相,正忙于收拾严峻政局的外祖父在这一难得的时刻无疑充满了喜悦。之后,为了出席正在访日的中国总理华国锋的答谢晚宴,外祖父于18点24分离开了官邸。
在野党提出内阁不信任决议案后,外祖父所在的自民党内也有人倒戈,在表决时投下赞成票,使不信任决议案得以通过,外祖父当即决定解散众议院。这也造成了历史上首次出现参、众两院同一日举行选举,堪称异常事态。在突如其来的选战前夕,母亲芳子与我像往常一样在起居室等候外祖父的归来。而外祖父抵家时已经快22点了。母亲对他说:“爸爸,芳子明天就回选区了。”外祖父站在首相的立场,是不可能返回自身所在选区的,而外祖母的身体欠佳,因此由我的母亲代替其负责家乡香川的选区。“那就拜托了。”外祖父答道。这也成为外祖父大平正芳与母亲森田芳子(当时38岁)最后的对话。
翌日,5月30日,命运之日,晴空万里。上午9点,在前往迎宾馆出席了欢送华国锋总理的仪式后,外祖父结束了在自民党本部举行的大选“出阵仪式”,又赶往街头演说的第一站新宿车站。当天,身为首席秘书的父亲森田一作为外祖父的代理人,为了发出竞选的第一声演说而奔赴香川。历史是没有假如的,但令人悔恨的是如果当天父亲陪伴在外祖父身旁的话,也许就能避免最糟糕的事态。这是由于父亲具备医学知识,鉴于外祖父连日政务繁忙,出访日程过密,40日抗争的政变等压力累积下,父亲时常担心他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因此从医生那里预留了用于心脏病发时的硝酸甘油。如果那天把硝酸甘油提前交给代替父亲的秘书福川伸次的话……
外祖父在大选的首次演说中,异乎寻常地竭尽全力,并在3000人的听众前挥起拳头。据称当时的神态明显与平时的外祖父不同,当时很可能是心脏病初步发作了。之后从在场的人那里听说,外祖父已经大汗淋漓,同时还向左右的亲信表示“喉咙疼”。在结束了5场街头演说后,外祖父于傍晚6点提前回家。我想当时应该是已经超出忍耐的极限了。
平时负责外祖父健康的医生鹤卷龙之助此时已在家中待命。经诊断,医生认为有可能是心肌梗死,需要绝对的静养。
“也许已经回天乏力了……”外祖母大平志华子心中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外祖母对着表情僵硬的我说道:“医生说,外公可能有生命危险……”当时大平家没有其他家人在场。前官房长官田中六助似乎是在外演说结束后返回家中入浴时听闻这个消息的,他穿着浴衣就赶到大平家的情形也证明了事态的非比寻常。住院的手续也已秘密办好,在征得邻居的同意后,以其名义安排_r带卧铺的汽车。
那个时代还没有手机,我就站在家前面的路上等着从香川赶回来的父亲森田一。当时我虽然只是个高三的学生,但生长在政治家的家庭,看着外祖父、父母的背影长大,我可能早就懂得了首相在大选的最关键时刻病倒意味着什么,作为家人应该要做些什么。总之,我想着不要被媒体发现,必须尽早通知父亲,就一直等在黑暗的路旁。深夜11点前坐出租车赶回家的父亲看到我伫立在路旁的身影,似乎已猜到了外祖父倒下的事情。当熄掉家中的灯,等首相的跟班记者回去后,我们再将外祖父抬上担架坐上汽车,在无警车开道的情况下赶往虎之门医院时,时钟已拨到了5月31日。在主人离去的世田谷区濑田的大平家中,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寂静。(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