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人心目中,能够通天地人神者,方有资格为王,这对确立及维系王权至关重要。拥有灵台,意味着拥有了通天手段,从而也就获得了为王的资格。在中国历史上,为了让政权获得合法的依据和象征,哪怕是只有金瓯一片,甚至朝不保夕的小王朝,只要有可能,也必定要设立“钦天监”,以示正统在兹。
掌握通天手段以求为王,关键的一步是要获知“天命”,所谓“顺天应命”“奉天承运”等即是此意。那么姬昌“犯上作乱”私自赶建灵台之后,对周的“天命”有无帮助呢?答案是肯定的,《史记·周本纪》中记载了“八百诸侯会孟津”的故事。
姬昌死后,商王朝内外交困,由周灭商,改朝换代的格局已经形成,当时八百诸侯拥兵谋反,公然宣称要推翻商朝。兹事体大,需要有知天命之人出来领导。那么,这个知天命之人是谁?正是姬昌的儿子姬发。
八百诸侯,没有人知道天命,只有姬发一人知道。原因很简单,虽然他只是诸侯身份,但他绝对与众不同,他已拥有了通天手段——姬昌赶工建造的灵台,正屹立在周原高地之上;周室的巫觋正在灵台上观祲象、察时变,预告着天命的转移。
这番庄严神秘的景象,在当时八百诸侯心目中,无疑象征着一个新的强大政权已在西部崛起,殷纣对通天手段的垄断已被打破,因而他的统治正在日益失去其合法性,不可避免地从动摇走向崩溃。
了解了灵台的性质与功能,就可以对姬昌“经始灵台”的动机有一个深刻的认识。当时姬昌据有周原之地,继承父祖之业,趁殷商衰败之机,积极实施久已有之的“翦商”宏图,以达到三分天下有其二。因此,使自己的行为合法化,使自己的王权神圣化,是姬昌最迫切需要的。
能满足姬昌这个需要的,当然是人们对于天神的敬畏与信仰,以及体现这种敬畏与信仰的制度设施——灵台。由灵台而树立起来的服膺天命的思想,成为周人征服商朝的有力武器,从而向天下宣告一个由周人主宰的新时代已经开始。
对应于灵台的,还有灵沼。据刘向《新序》卷五记载:“周文王作灵台及为池沼。”这说明,取土而成灵沼,堆高而成灵台,灵沼应该在灵台之下。高处的灵台和低处的灵沼,象征着古人心目中的神山和神水。后世园林中,山与水作为园林的骨架,其雏形大抵就来自上古时期的灵台和灵沼。
在上古时代,人们还不能科学地去理解山水,认为它神秘莫测,并怀着敬畏的心理加以崇拜。山是体量最大的自然物,它高入云霄,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所以那时被人们想象为神仙的居所。而水则被认为是万物中最为薄弱的,任何东西都无法漂浮在上面,蓬莱仙山四周三万里弱水环绕,山上居住着仙人,它遥不可及,仙人只有驾着飞龙才能渡越弱水,抵达仙山。 P5-6
中国古典园林,兴于商周,至今已有三千余年的历史。最初称为天子苑囿,为帝王家所有,具有体象天地、包蕴山海的宏大格局,是统一大帝国的艺术象征。自魏晋时始有文人园林,经唐、宋两代的蓬勃发展,至明、清时期达到鼎盛,并形成了独特风格,以“虽由人作,宛自天开”为最高境界。此外,还有寺观园林、邑郊风景园林等不同形制的园林,在中国漫长的园林史中亦得到充分发展。
遗憾的是,中国古代名园,留存至今的不足十之一二,这些园林便成了我们追索历史遗迹的活标本。中国古老的园林艺术是清晰可感的文化载体,它记载着时代的更迭、文化的变迁。徜徉其间,你会看到秀峰耸翠、碧水回环、亭阁翼然、花木葱郁,形形色色的景观在移步换景中悄然涌现,不断变换,令人目不暇接。还有许多被忽略的细节,即使不过是一扇古朴的朱门、一个镂花的轩窗、一对精致的门钹、一块不起眼的汀石,也见证了那许许多多早已逝去的丽日与风霜、辉煌与黯淡,都足够让我们想象往昔的优雅岁月。
古典园林既有可感可触的物理形态,又有潜在的精神意涵,它蕴藏着老庄哲理、佛道精义、魏晋风流、诗文趣味等,这些正是园林艺术发展的原动力。古人对心灵自由放逸的求索,借由园林得到了最恣肆的表达:或钦羡“守拙归园田”的隐士,或向往“摇首出红尘”的渔父,或标榜“寄畅在所因”的志趣,或抒发“审容膝之易安”的自得,或沉醉“风月堪为伴”的适意……古人的精神追求,正是值得后人细细品赏的园林之魂。
园林是富有生命力的存在,如果园林只有景观而无精神,那只能是山水、草木、花鸟的简单堆砌,充其量不过是无生命的形式拼凑,不能算是真正的艺术。黑格尔说过,艺术品之所以优于自然界的实在事物,是靠艺术家的心灵所灌注给它的生气,是要显现出一种内在的情感、灵魂、风骨和精神。中国古典园林,不就是这种倾注了生气、情感、灵魂和风骨的艺术品吗?
正是因为这种精神追求,古人于现实园林之外,在文学世界中建构自己心中的乐园。依凭“墨庄幻景”的美好幻象,同样可以体玄识远,寄托高致。“桃花源”“牡丹亭”“后花园”“乌有园”以及“大观园”等,均是活跃于文学经典中的园林影像。这些著名的纸上园林,构成一个富有指涉意味的象征体系,实乃文人心灵之旅的隐喻式表达。这些园林影像与符号,让每个人心中开出了一片乐园,与人的心灵有着永远的交流感应,使人在不完全的现世中,依然能够看到人生的价值与意义。
欣赏古代园林,最好的方式自然是漫步。当你收拾浮躁的心情,放慢匆匆的脚步,走进这些古色古香的中国园林,脚步落在斑驳古旧的小径上,看林木葱郁、水色迷蒙,感受内心的每一处皱折被慢慢抚平,如同得到一次心灵的沐浴,于山水林泉间,自可体验到精神的谐适与生命的诗意。周作人先生曾说过,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漫步于恬淡而宁静的园林,既可获得一种远离尘嚣的悠游自在,又享受到瞬间的美与谐适。这,不正是古典园林的精神所在吗?
当然还有诗歌。 “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 “粉墙朱阁映垂杨,晴绿小池塘”“元巳清明假未开,小园幽径独徘徊”,当你去读这些美得无以复加的园林诗歌时,眼前是否浮现出那烟雨迷蒙中的黛瓦粉垣,绿水掩映着的小亭曲廊,月光下门前的幽深石径,以及那小桥流水上结着闲愁的女子?面对这一首首园林诗歌、一幅幅静美画面、一个个历史掌故、一则则名人逸事,我们可尽享那些园林曾拥有的辉煌,平淡的日子也因此多了些精致,多了些趣味,多了些落花流水的闲适。
当我们静读古人的园林歌咏,那种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意境,与徜徉于那十不一二的园林遗存,流连光景,涤除玄览,所获得的审美感受实是息息相通的。从古典诗歌中品味、细赏中国园林,可使我们置身于世俗的功利之中而能超越其上,提升艺术心灵,虚静人生种种,并深刻地认识到人生的价值和生命的本质。
在审美活动中,主体艺术想象的发挥常常通过对客观物象的静观默想来实现。刘勰《文心雕龙》认为只有虚静心境,方能达到“神与物游”;宋人程颢《游月陂》诗日“水心云影闲相照,林下泉声静自来”;黄宾虹先生也说“意远在能静”“内美静中参”。只有摆脱了外在的利害得失,方能返归于内在心灵的自得,这都必须“静照”。唯其如此,才能将审美主体融入造化,升华造化,达到虚静心境、物我两忘、澄怀观道的审美境界。
由于时代的变迁,人们的审美情趣已悄然发生改变。时至今日,当代人愈来愈崇尚物质,诗意渐行渐远,不再用哲理的眼光审视自己,观察事物,对待生活。人们竞相追逐时尚潮流,幽雅静谧的园林古迹日益沉寂,乏人问津。人们竞相涌入现代化的娱乐乐园,感受各种极限运动所带来的刺激与震撼,似乎已经忘记,这个时代最需要浸润、抚慰的,是人的心灵。
当前,无论是文化界还是出版界都颇为关注古典艺术与情趣,个中原因无法一一说清。可以肯定的是,自近代以来,一次次的社会动荡与变革,确实使传统文化经历了太多的冲击与损毁。时至今日,许多古老的艺术与情趣早已远离了人们的视野。在经济、科技主导社会发展的当今时代,整个社会的文化与情趣亦日益与传统发生断裂,以至于我们对古老的文化遗产是如此陌生,如此无识。
古典园林和诗歌其实正是中国传统文化与情趣的魅力显现,它展示的是古人对于美的品味与追求。在当今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该如何守护先人留下的这份典雅的文化遗产,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认真思索的问题。
就让我们在优美的古典诗歌中,虚静心境,细细品味悠久、典雅的中国园林吧。
董雁著薛保勤、李浩主编的《明月松间(园林卷)/诗说中国》讲述了:中国古典园林,兴于商周,至今已有三千余年的历史。以“虽由人作,宛白天开”为最高境界,其中蕴藏着老庄哲理、佛道精义、魏晋风流、诗文趣味,表达了古人对心灵自由放逸的求索。古人的精神追求,正是值得后人细细品味的园林之魂。
中国古代名园的遗迹,留存至今的不足十之一二。幸而我们可以通过古人那些美得无以复加的园林诗歌,再现那烟雨迷蒙中的黛瓦粉垣、绿水掩映着的小亭曲廊、月亮门前的幽深石径,以及那小桥流水上结着闲愁的女子,从而领略中华文明的别样情趣与魅力。
中国古典园林蕴藏着老庄哲理、佛道精义、魏晋风流、诗文趣味,表达了古人对心灵自由放逸的求索。中国古代名园的遗迹,留存至今的不足十之一二。董雁著薛保勤、李浩主编的《明月松间(园林卷)/诗说中国》则通过古人那些美得无以复加的园林诗歌,再现了烟雨迷蒙中的黛瓦粉垣,绿水掩映着的小亭曲廊,月亮门前的幽深石径,以及那小桥流水上结着闲愁的女子,领略中华文明的别样情趣与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