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骨汤
父亲越来越不相信别人。因为他没有多余的体力浪费在大海捞针般的觅食路上。两年来,他早出晚归,像野狗一般东奔西跑。卑贱得像个乞丐,像个流民,像只丧家犬。有时候带回来可怜的一点儿食物,比如蛆蛀过的红薯、发霉的芋头、糜烂的野果,也有说不清名字却可以咽下肚的东西。更多的时候,是两手空空地回来,进门时,他不知道如何安放空空荡荡的双手。从他身上闻不到食物的气味,沮丧和失望的情绪一下子在家里弥漫开来,挥之不去。但我们都坚信他已经地毯式搜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只是食物故意躲在暗处,不肯与他相见。
外出觅食的人每天早上都在村口交流信息,然后空着肚子出发,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等着他们的食物延续生命。近来,寻找食物的人互相埋怨对方传递谬误信息,以讹传讹,使得他们一次又一次扑空了。有人累死在扑空回来的途中。父亲也不止一次扑空,听说哪里可能有野果摘,有红薯挖,跑了几十公里赶到那里,结果除了一片被无数人踩踏后留下的荒芜和狼藉,什么也没有。有时也听说哪县开仓赈民,结果跑到半途便被拦截,被驱逐,被暴打。因为常常一无所得,所以越来越多觅食的人宁愿在家里等死,也不肯外出受苦受累受辱了。饿死人的消息和人吃人的传闻此起彼伏,悲观绝望的气氛将米庄凝固起来,大家都接受了等死的命运。事实上,米庄已经有人饿死,只是我们以为是撑死,因为他们的肚子里全是黑土。
好在当过兵的父亲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把侦察兵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善于从纷繁而真伪莫辨的信息中评估食物存在的可能性。他还机智地爬上山顶,张开鼻孔嗅闻风带来的气味,以此判断应该往哪个方向奔跑。每天都乐此不疲,虽然偶有斩获,然而,终于有一天,父亲发现自己跟其他人一样,判断力越来越差,误判频繁,而且连攒足出门的力气和勇气都异常艰难,为此他感到惶恐和无可奈何。
为了把越来越少的粮食留给我们,祖父去年初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自己活埋了。躺在病榻上已三年的祖母至今仍天天责骂祖父为什么不把她一起带走。瘦弱多病的母亲去年生下第二个弟弟后,就再没有力气走出我家的小院子。四岁的弟弟开始懂事,不时去揭开襁褓中的尚不满一岁的另一个弟弟,然后兴冲冲地报告母亲:弟弟还没有死。然而,我们家随时会有人饿死,不,迟早都得一一饿死。祖母早已经做好了饿死的准备,半年前便给自己穿上了最体面的衣裳,一遍又一遍地哼唱亡灵的歌,为自己超度。母亲还不愿意过早撒手人寰,因为舍不得还在哺乳期的弟弟,一次又一次地乞求和催促父亲:
“无论如何,你都要让我们活下去。你怎么不出门?怎么能在家里等死?你出门去呀,即使是隔夜的狗屎,你也替我们抢一坨回来。”
然而,父亲依然束手无策。在现实面前,他比别人高明不了哪里去,而他原先硬朗的身躯迅速瘦削疲软下来,仿佛一匹病马无力奔跑。不是他不愿意出门,在洪水来前,他又去过一趟高州,因为听说那边山洞里发现了一处旧地主隐藏的粮仓,虽是陈粮,腐烂掉了,估计跟泥块差不多,几乎不能吃了,但这消息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只是最后去一看究竟的人很少,因为已经有十三个人证实是假的。父亲同样不相信别人,亲自跑了一趟,结果消息真的是假的。父亲又累又饿,回来一头倒在柴堆上,像一堆烂泥。那样子,很难为下一次奔跑攒够力气。第二天,台风来了,暴雨、洪灾跟着来了。河水漫上河床,将田野变成泽国,刚刚抽穗的水稻消失在眼前。
也就是洪水刚刚消退不久,这天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从南面山道来了一个疲惫不堪的陌生人,摇摇晃晃地一头闯进我家,向母亲讨要一口饭。母亲看着这个只需吹一口气便可击倒的男人,起了恻隐之心,欲转身入厨房,要从刚刚煮好的小半锅红薯稀粥中取一勺给他。那点少得不够灌满半截肠子的稀得看得见人脸的粥,是我们全家一天的口粮,怎么能分别人一杯羹啊?然而母亲向来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即便饿死,也要跟别人分享食物。父亲不敢硬生生地阻止母亲,但他敏锐地闻到面包的味道,厉色地指着那男人的口袋。那男人极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干硬的黑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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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创作非常勤奋。他的作品放在中国文学的整体格局来看.是非常有他自己的特点。他的一些短篇我非常喜欢。在他的短篇中,我确实能够看到一种非常执着又非常有特点的灵魂叙事。
——李敬泽
朱山坡的创作个性鲜明,叙述十分有劲道。小说《爸爸,我们去哪里》,听上去很孩子气的题目,却写尽了生活的苦楚和绝望,让人惊叹于他的小说技艺。
——陈晓明
朱山坡关注的是精神性。精神性是干什么的,就是关怀灵魂,不光是关怀表象,是精神性的写作。这是我对朱山坡的小说印象非常好的一个原因。
——雷达
朱山坡的写作,厚积薄发,有自己鲜明的风格。他一方面对当下社会的躁动与变化充满警觉,另一方面又传承了先锋作家叙事探索的遗风,作品风格不乏先锋文学的元素。他对乡村记忆、成长记忆的处理,令我想起苏童,他们的作品中都有一种潮湿、阴郁的叙事氛围,并且充满青春期的各种情绪。
——谢有顺
余华、苏童之后,很多年没见过像朱山坡这种才子气的小说家了。
——熊万里
我遵循有传承、有来路的写作——朱山坡张鸿(访谈)
张鸿:在一篇创作谈中,你说“对已经掌握了一定叙述技巧和有文学底蕴的作家来说,短篇小说是可以写得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的,可以创造经典作品”。您如何理解小说“经典化”?
朱山坡:小说“经典化”仿佛不是作家能干的事情。作家只能向着经典的方向去努力。写出经典作品是每一个作家梦寐以求的理想。朝着经典写,是一个自我训练和超越的过程,是艰难的历险和跋涉。我遵循有传承、有来路的写作,我不相信横空出世。经典是有脉络的,像一座座山峰绵延在高原之上。当代作家也许已经写出了经典作品,尤其是短篇小说,需要被发现,需要时间来证明,更需要评论家和读者来指证,依靠媒介和影视等来传播。但仅仅是“发现”,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现在的人那么贪新厌旧,仿佛好东西都永远在后面,很少有人回头梳理多年前的作品,尤其是那些名气不大的作家的优秀作品。我们不能把什么都交给时间。时间并不天然公正和客观,时间只会淹没一切,必须有人站在岸边打捞、辨别、指认——对好的东西一直不厌其烦地唠叨。
问:“乡村”作为一个创作母题,在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始终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沈从文的湘西、莫言的高密东北乡、格非的儒里赵村、苏童的香椿树街,都是立足于乡村背景。当下,中国加剧了乡镇城市化的进程,城市小说渐渐抬头,大有跻身主流的势头。在写乡村还是写城市这个问题上,您怎么选择?
答:大多数中国作家是从写乡村开始的,是一种地理现象,也是一种生理现象。我写“米庄”多年,为自己虚构了这么一个地理概念和文学村庄暗暗高兴。“米庄”是个框,什么东西都往里装。后来发现,老是写一个地方,似乎被它框住了,自己有些厌烦,怕自己走不出去了,便开始跳出米庄,往世界上去写。其实,一个作家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是不会被框住的。近年我开始主要写城镇。大城市我还把握不了,从小城镇开始吧,也蛮有趣的,几乎是陌生的场景,小时候没有经历过,靠想象,还得事先绘制地图,标明每条街道、小巷,每幢建筑物,以及每间店铺。去年我写了一部长篇小说《风暴预警期》,写蛋镇,就痛痛快快地写了一个城镇的生活场景。也许下一步我会写县城、省城,攻克更大的地方。城市比乡村更广阔、更繁杂,矛盾更集中,更适合文学生长。乡村日益衰败,或乡村城镇化,完全颠覆了童年记忆和对乡村的想象。虽然说不出再见,但事实上乡村与我们已经渐行渐远,城市小说成为文坛主流是必然趋势。
问:您生活在我的邻省广西。广东、广西虽然从地域、气候、风土、人文方面都有着诸多的相似,但从您笔下的高州(广东)和米庄(广西)来看,我却读出了寄寓其间的一种情绪化的东西,似乎您对社会变迁中的乡村满怀悲悯?
答:其实两广的差别还蛮大的,尤其是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变迁程度。我家与广东相邻,语言、习俗、观念都差不多,交往十分密切。我们那里的人去广东的高州城比去自己的县城更多,对广东有天然的亲近感。但我老是感觉到我们处于被动的地位,广东人一直在牵着我们跑。我们一直是跟随、适应、融入,努力改变自己,把自己变得像广东人一样。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时候我们要受气,要被坑骗、被漠视。比如说,几年前一个广东人来到我村承包数百亩地种香蕉,雇了我村里几个人,干了一年多,说好了支付的工资到头来一分未给,地租也没支付,老板音讯全无,一地衰败的香蕉树还得村里人自己清理。我的一些小说里就写到类似这种现象。广东人让我们学会了很多,好的、坏的,都学会了。我也曾经是众多“学徒”中的一个,小时候跟广东贩子短兵相接,斗智斗勇。乡亲们憨厚中带着狡黠,善良中偶露狰狞。无论如何,乡村都无法逃脱被掏空、被剥夺、被扭曲、被强行改变的命运。因为身在其中,所以有抗拒、有无奈、有哀叹、有悲悯的书写。
……
问:曾经与作家鲁敏聊天时,她谈到她正在写以“城市病”为主题的一个作品系列。对于乡村题材驾轻就熟的作家来说,您如何看待“城市病”这一现象?它与您的“乡村”有冲突和矛盾吗?您如何处理这种尴尬?
答:“70后”作家大多数是从乡村题材开始的,近年似乎不约而同地转向城市题材。我的理解是,对于“70后”这拨曰趋成熟的作家来说,城市题材充满着巨大的诱惑,也充满着挑战。中国城市化进程之快超乎想象,是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乡村的人转移到了城市。城市日新月异,人心动荡不安,兴奋、迷惘、孤独,每天都发生着匪夷所思的事情,城市的时代已经来临。对小说家来说,这是难得的机遇。我们不会对眼前光怪陆离、荒诞不经的一切无动于衷。我们试图挣脱对童年记忆的依赖,把目光和触角伸向疑难杂症更多的城市。城市集中地暴露了这个时代的“病”。“城市病”是作家的心病,是作家的兴奋点。城市与乡村正好有一个强烈的对照,记忆与现实发生了巨大的反差,矛盾与冲突在所难免,但这不正是小说开始的地方吗?
问:在一篇访谈中,您提到“一切以赚钱为目的的文学创作都是耍流氓”。当下文学创作流派颇多,作家身份不同,境遇各异。一些作家专职写作,难免有赚钱方面的考量,但毋庸置疑的是.也产生了一些佳作。在这个问题上,您可否详细谈谈您的看法?
答:那是一个调侃。但也有警戒的成分。众所周知,现在最赚钱的是网络文学。网络文学中也有精品,但大多数离“文学”很远。这几年来,官方和民间对网络文学的吆喝声越来越大。有时候,我不觉起疑:对网络文学是不是赞誉过头了?我并没有贬损网络文学的意思,只是希望更理性、更客观一些,不要误导。我期待网络文学的“文学性”更强一些。以金钱衡量文学的价值是对文学的亵渎。对于专业作家,把赚钱放在重要位置是可以理解的,我也尊重他们,同时我也希望自己获得的稿费、版税更多,改善生活,但如果只是为了钱而写作,无法苟同。人各有志,自行其是。文学创作也是有初心的,不要写着写着就把初心丢了。
如何把全镇的诗集买光——朱山坡
后来,我越来越相信当初爱上文学是因为受到了父亲的影响。父亲当过几年兵,能拉二胡、吹口琴、吹箫,象棋也下得鲜有对手,也有军人的硬气,但身上毫无文学的痕迹。也许他一辈子也没写过一篇文章,也不知道文学是何物,更没背过一首唐诗宋词。但他经常在月光下给我们兄弟、邻居们讲故事,三国演义、杨家将、薛刚反唐、狄青征西……以及林彪和四野往事。他用口舌把故事演绎得引人入胜,精彩异常,让我常常一整晚辗转反侧,欲罢不能,人物在脑子里进进出出,兵荒马乱,川流不息,栩栩如生,编写、演绎和讲述故事的冲动像夜色一样蓬勃。我对自己说,将来我要当作家,以虚构为业,靠稿费为生,周游世界,俯视万物。但父亲对此浑然不知——他点燃了火种,又要亲手浇灭。
我爱上文学的最初时光,是在一个小镇上。首先喜欢上的是诗歌。邮政所旁边有一个私人经营的书摊,经常能看到诸如《辽宁青年》之类的与文学有关的杂志。只要刊登有现代诗歌,我都千方百计买下来。有时候,与其说是买一本杂志,倒不如说是买一首诗。但这些杂志无法填满我日益膨胀的胃口。好在还有一家有教室那么宽大的新华书店,那些文学书籍像美食一样闪闪发亮。我常常利用短暂的课间休息时间,跨过从镇中心穿过的车水马龙的省道,越过一条狭窄的有野芭蕉树和黄色竹子的小巷,拐过烟雾缭绕的国营面包店,到达骑楼街上的新华书店。如果不是遇到月底关门盘点,我会直奔左边的文学书架,从最底层到最高层,有七排,看有没有新的诗集。虽然很少有惊喜,但我还是乐此不疲,满怀期待。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好诗,也不知道谁才是最有名的诗人。只要是诗集,我就咬咬牙买下来,揣在怀里,欢天喜地地跑回教室,度过好多天激动人心的阅读时光。但整个书店,一年之中也难得看到几本新诗集。因此,我买到不少后来才知道根本不值一提的诗人的著作,甚至还有诸如《袁水拍儿童诗》之类的昂贵诗集。明知道这些诗歌已经过时,不再成为模仿借鉴的对象,但我仍然愿意把它们买下来。而我囊中极度羞涩,买一本诗集花掉了我半个月的伙食费。我为吃饭发愁,夜里常常饿着肚皮摸黑到学校食堂看有没有意外收获——开了饭而又临时改变主意回家吃饭的同学留下的晚餐。结果,跟新华书店一样,鲜有意外的收获。
我还常常光顾新华书店对面的文化站阅览室。偶尔,在乱七八糟的旧书籍中也夹杂有诸如艾青的《归来的歌》、贺敬之的《回延安》之类的诗集。我翻阅了无数遍,千万次想趁人不备偷走,永久性地占为己有。但负责管理图书的那个小老头从我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目光就咬着我不放,好像我是曾经闯进他家行窃并从他眼皮底下逃脱的小偷。有一次,我说我想买下这里所有的诗集。担心小老头不答应,我迅速开出了“以双倍的价钱”为条件。但小老头还是鄙夷地拒绝了我。
“你以为整个镇就你一个人喜欢读诗歌?”他阴阳怪气地瞅着我说。
确实不只有我一个喜欢诗。因为我曾经在新华书店看中一本新到的诗集,爱不释手。但等到我积攒够了钱,诗集已经被人买走。镇上有同类,这让我感到不孤单,但更多的是让我不爽和警惕。我想成为镇上唯一的诗人,只有我读诗、写诗、出名,光环和荣耀只属于我一个人。我早已经开始写诗。利用一切时间,疯狂地写,压过镇上的所有“诗人”,让他们知难而退,成全我。我更希望有一天也能像“全国十大校园诗人”那样,被视为大熊猫,一路保送,免试进入大学。在这过程中,我希望镇上没有竞争者。所以,当发现隔壁班有一个愣头青手里捧着一本我错过的《朦胧诗选》时,心里惊喜而紧张,好在,此呆读不懂朦胧诗,我用三倍的价钱把它买了过来。其实,我也读不懂,但我早早记住了那些诗人闪亮的名字,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衣锦还乡。
……
有那么一阵子,让父亲作为小说的狠角色确实使我的叙述得心应手,竟然不知不觉之间写下了十几个以父亲为主角或配角的小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也无意把父亲写成系列。纯粹是下意识的,是意外。直到有一天有人跟我说,你写了那么多父亲,会不会让人腻烦?会不会重复自己?这让我警醒。但我回头看了看,情况并不那么严重。众多的父亲性格不一,形象各异,有些还十分有趣,像父亲的模样。这让我放心。
这本集子里收录了十三篇与父亲有关的小说,算是一个回顾和了结吧。《十三个父亲》中,父亲既是一个概念,也是一群鲜活的具象。委琐的、颓废的、窘迫的、粗暴的、伟岸的、深沉的、慈爱的、坚毅的、果敢的、愤世嫉俗的、异想天开的、刚愎自用的……父亲,恨不能把所有的父亲都描述一遍。严格来说,这些“父亲”都是虚构的,子虚乌有,胡说八道。这个父亲跟那个父亲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跟我现实的父亲也未必有可信的勾连。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我笔下这些“父亲”大部分因为过于平庸而将迅速沉入湖底,湮没干浩渺的烟波之中。但我依然固执地奢望其中的一个能成为经典。这正是我孜孜以求的动力。
父亲很少读我的小说,可能是因为读不懂。我也从不跟他谈论文学以及因为文学跟他“较量”的那些日子,甚至不肯在他面前承认我热爱写作是因为受过他的“口头文学”的影响。父亲去世三年多了,如果他不再反对,我愿以此书献给他。
顺便告诉你们,我也曾经回到镇上去。镇子变化很大,省道早已经改道,那些小巷也已经踪迹难觅,文化站也已经搬迁别处,新的街道和房子让我感到陌生。但新华书店仍在,书架还是那些书架,只是琳琅满目的书籍中再也找不到一本诗集了。我相信,并非诗集被无端蔑视,而是有人替我将它们全部买光了。
2017年1月6日,于南丹歌娅思谷
《十三个父亲》是“70后”代表作家朱山坡笔下以“父亲”为主角的短篇小说集。这十三个性格各异的“父亲”,既是一个概念,也是一群鲜活的具象。有伟岸的、深沉的、慈爱的、有坚毅的、果敢的、异想天开的,也有颓废的、窘迫的、愤世嫉俗的……作者运用扎实的故事架构能力和非凡的想象力,用简约的文字、朴实的基调,为读者塑造了一个个经典的“父亲”形象,打捞尘封已久却弥足珍贵的记忆,转而沉淀出作者深沉的情感——“我对他们的亲近感从来没有改变,只是有时候我用冷漠和残酷的方式掩饰了我对他们的疼爱与怜惜”。
十三个“面目模糊”而“形象逼真”的“父亲”,十三篇悲凉而震撼的故事。他们在历史的背景下,关平时代和人生,触摸到爱、疼痛和哀伤,让人欲哭无泪,慨然长叹,犹如一座座形状不同的高山,奈何历史变迁,依然巍峨挺立。
《十三个父亲》是“70后”代表作家朱山坡笔下以“父亲”为主角的短篇小说集,包括《牛骨汤》《革命者》《骑手最后一站》《捕鳝记》《旅途》《爸爸,我们去哪里》《鸟失踪》《把世界分成两半》《天堂散》《一个冒雪锯木的早晨》《一夜长谈》《送口棺材去上津》《败坏母亲声誉的人》。作者的文字充满张力,情节进退有度,将普通人物置身历史之中,以小见大,充满哲思——对人、环境、世界,以及生存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