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起点
湛蓝的天空下,我站在破烂的酒店外面,摸索着将4根绳子和登山扣系在帆布背包上。接着,我背上背包,拿起自己全新的越野行走杖,匆匆忙忙地戴上手套。空气中透着一股寒气,周边的世界一片寂静。迈出第一步时,绳子收紧,拴在身上的钢质拖车就开始跟在身后滚动起来,轮子开始吱吱作响。莫莉·布朗拖车上装着重100千克的露营装备、摄像设备、食物和水。拉动拖车的绳子就拴在我的腰上。我走下人行道,走到马路上,轮子就跟在我后面颠簸而行。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我的探险伙伴兼摄影师利昂从我身边走过,他也背着背包,但没有带拖车。我们将轮流拉着莫莉走,先由我来拉。利昂右手举着一台摄像机。我让他在前面先走几米,然后停下来转身给我拍摄。接着我开始继续前行。
我们所在的地方名为赛音山达,是戈壁滩中部的一座蒙古国小城。这座小城是我们的起点,而我的家香港就在小城的南面,两者之间相隔3000英里。今天是旅程开始的第一天。
20世纪,蒙古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受到苏联的影响。同蒙古国多数城市一样,赛音山达也有着这个国家的种种印记。街道的两边排列着一板一眼的公寓楼。尽管它们被重新粉刷上了花哨的颜色,但整齐划一的窗户依然在那里,透露出一丝苦涩和冷漠。黑烟从一根巨大的灰色烟囱中飘出,飘散在干燥寒冷的空气中。建筑中间的土地都布满裂缝,里面全是褐色的戈壁滩尘土。我们仍然无法看到开阔的沙漠,因为赛音山达的四周被一座小型的山脊环绕,所以旅程的头一个小时里,我们的任务就是跨越这座小山。
许多蒙古人裹在厚厚的外套和围巾里面从我们身边走过,表情严肃。当看到我拉着莫莉时,他们皮肤粗糙的脸上露出笑容,也带着些许的困惑。从身边经过的汽车减慢了速度,司机和乘客们也盯着我们看。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脱离了这个世界。我难以相信我们终于动身了。我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不知道我们会看到什么地方,会遇到什么人,又会有什么样的探险。
遇到红灯时,我停了下来,和一排汽车一起等待着信号灯。两位中年妇女横过马路。在我盯着她们看时,她们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害羞地回以笑容。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表演拉马车的哑剧,而我自己就是那匹拉车的马。绿灯亮了,多数车都直行。利昂和我左转,再右转,出了城,走向苍茫茫的世界。
出城后依然是沥青路面,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山脚下。这条道路让人感到些许的压抑。我们走过城郊一些木棚和带围墙的房子。我开始迈开大步前行。当我身子往前倾时,莫莉就会跟在身后往前滚动,每迈一步之前它又会往后退。靴子比较舒服,但感觉还不是很跟脚,但愿我已经适应了它们。头顶上是冷冷的太阳,唯一的声音就是莫莉的轮子持续发出的“咔咔”声,还有我的越野行走杖敲击沥青路面发出的“叮当”声。
随着上山的路越来越陡,我要费些力气才能拉动莫莉。寒冷刺骨的空气让人感觉呼吸都困难。现在只是11月14日,根本就算不上寒冬,可温度已经是零下10摄氏度了。与接下来的几个月相比,现在已经算是暖和的了。
利昂最初一直走在后面拍摄,现在已经赶了上来。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这座山的山口位置。我们两人停下脚步,远眺戈壁滩。眼前是大海般无边无际褐色的尘土和沙砾,在我们的四周蔓延开来。我只能看到在地平线上有隐隐约约的山脉,其余整个世界都是苍茫茫一片。
我摇摇头说:“老天,这真大呀。你觉得我们能走得出去吗?”
“我们也许走得出去,现在我们就在这里了呀!”利昂操着一腔={匕爱尔兰口音笑着回答说。他有着松软的棕发和年轻的脸庞,胡须刮得干干净净。25岁的他比我年轻9岁。他放下越野行走杖,架起三脚架。
我发现自己很难推算出这片土地到底有多大,我们又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徒步穿越它。一周前,在搭乘飞机前往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的途中,我曾经从飞机上俯瞰这块起起伏伏的平原,当时我估算我们会需要半天的时间才能走完飞机每分钟带我们飞过的路程。
不过,我看见前方并非完全空荡荡一片。沥青路面继续往西南方向延伸,只是我们要改变方向,朝东南方向行走,穿越这块平原。我拿起指南针,确认最明显的一条吉普车车辙印记大致朝向正确的方向。我也注意到在这条车辙印过去大概半英里的位置有一个白毛毡帐篷,也就是游牧民的蒙古包。它孤零零地竖立在茫茫戈壁滩上,就像是文明的最后一个岗哨。
利昂仍然趴在摄像机上。我一直等着他完成全景镜头的拍摄。
“可以走了吗?”我问道。
“我要再拍点儿东西,你先走。”
一时四周万籁俱寂。这就是我们在茫茫平原上的起点线了。在数月忙乱的计划之后,没有什么再要说的,没有什么再要等待的,也没有什么再要准备的。我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往前倾,腰上依然绑着那根绳子。莫莉的轮子开始滚动起来。我们走下沥青路面,踏上褐色土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P3-5
在我们返回香港几天后,利昂飞回了英国,正好赶上担任北爱尔兰家乡城市的火炬手。他穿着统一的火炬手服装,白色衣服松松垮垮的。我们开玩笑说照片上的他胡子拉碴,病怏怏的,看上去好像刚刚从疯人院逃出来。在接下来的几周内,他一直感觉很不舒服,但在热带疾病医院检查疟疾、登革热和大脑都没有发现问题,于是医生诊断说他只是感染了病毒,他疲倦的身体大概要用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战胜这种病毒。幸运的是,他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几个月后,我回伦敦探亲,利昂到我父母家来和我见面。他忘记带威士忌酒了,但还好他记得带着德国人短裤,于是我们一起去跑步。在中国的沙漠和群山中徒步6个月之后,以这种速度沿着平坦混浊的英国沟渠跑步,实在显得有点儿不太真实。
我边跑边问:“你是宁愿每天不背东西这样跑上50英里,还是愿意背着背包徒步25英里呢?”
“当然是跑步。”利昂回答说。我也表示了同意。我们接着开始讨论可能的跑步冒险。在舒舒服服的家里梦想着令人激动的远行,这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事实上,利昂正要开始一段新的冒险。我的老朋友阿拉斯泰尔已经找他一起徒步穿越阿拉伯半岛的鲁卜哈利沙漠。他们设计并制作了一个要比莫莉大许多的拖车,打算在上面装上在沙漠中生存所必需的两样东西——水和方便面。他们从阿曼出发,六周后到达迪拜,尽管风尘仆仆,但满心欢喜。
在徒步穿越中国的过程中,在中期一切似乎都出了错。当时利昂和我有时候会开玩笑说我们两个正在拍摄“有史以来最糟糕的电视节目”。的确,我们此前犯了一些严重的错误,而且几乎将我们击垮。因为我们在出发时考虑得太不周全,而且对于拍摄也缺乏经验。但如果我们当初考虑得面面俱到,也许在最初就绝对不会出发。
回到香港后,提比略制作公司辛苦地浏览了我们拍摄的240个小时的素材,然后努力制作了一档电视节目,出色地展现了原始的景色、人文特色和旅途的快乐。有几集着重突出了我们出丑的时刻,这些让我觉得很尴尬。不过我也认为,能够因为自己的笨手笨脚和愚蠢而发笑,这可能并非坏事。电视的魅力也让我的中文能力看上去相当不错!在我写这本书的最后阶段里,这个节目在澳大利亚和亚洲的国家地理频道首次播出。《南华早报》也介绍了这个电视节目,利昂在白雪皑皑的戈壁滩上翩翩起舞的照片登上了该报的头版。
回归正常的生活后,我又再次开始为Viva工作,同时撰写这本书。我也通过爬山来健身。右脚的跖骨仍然会疼痛,尤其当我忘记做小腿的伸展运动时。或许我当初徒步穿越中国时的确脚骨折了,但我觉得它现在已经恢复得很好,无须再去照x光了。
我也在想是否还去再进行一次大冒险。这是我常常会被问到的一个问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会再一次飞到遥远的地方,踏上漫长的回家之路吗?在到阿拉伯半岛走了一圈后,利昂发邮件向我讲述了他的新想法,其难度不亚于他要打破一项世界记录。我们也打算下个月打电话进一步讨论一下。
有一天,当我坐着写作时,我觉得自己听到了很小的耳语声:“罗布,这里已经有足够多的冒险等着你了。”
这里的确有很多冒险。为慈善机构工作就是一种冒险。我投入了万般的热情,也为能成为其中的一员感到无比荣幸。还有就是培养我和克莉丝汀的感情,维护我们的婚姻,这也是一种冒险。
有时候,在走路时,我会去反复思考利昂和我曾一直背诵的丁尼生的诗歌《尤利西斯》。尽管尤利西斯曾在奥德赛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但一直想要回到伊萨卡岛的家中。我还知道,约瑟夫·坎贝尔关于这位英雄的回家之旅是这样说的:在世界许多著名的故事中,总有一位主人公发现自己被迫远离家乡,必须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回到家中。就像多萝西想要从奥兹国回家,弗罗多和山姆想要回到夏尔,以及卢克·天行者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这些都让我去思考家究竟意味着什么。对于许多人来说,家就是自己成长的地方。我曾经问过一群青少年他们的看法,其中一个人回答说:“家就是我放东西的地方。”在这次徒步中,我也曾有过许多个临时的家,在沙漠中,在旅店里,在其他人家中做客时。当时,我最终的目标始终就是那间公寓,那个我生活的地方。但那的确就是我的家吗?
最近,我听到一群睿智的人争论“人类的幸福”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们的结论之一就是,人类的幸福就是我们知道自己会无条件被他人爱。在我看来,能让我们无条件地被爱并因此感到幸福的地方就是家。
我很幸运,能在这样的家里长大。
我有自己的信仰,其核心就是我被大家所爱,所以也力劝我像朝圣者一样勇敢地生活。在人生的朝圣之路上,总会有跌倒的时刻。我不能放弃也不能充满仇恨,我必须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不能认为胜利就是人生的全部。我必须保持柔软的内心,不管面临什么样的考验,都要学会如何去爱别人。
我很幸运地遇到了克莉丝汀,一个全心爱我的人。我们现在都是朝圣者。只要和她在一起,有她的地方就是家。
怀有慈悲之心,
叫回从身边溜走的人,
拉近想要逃跑的人,
扶起跌倒的人,
扶助站着的人,
指引旅途中的人。
(托马斯·阿奎纳)
旅行,是你想站在什么地方,于是你就可以到达那个地方。这件事情不需要其他人来游说,不需要其他人来影响,也没有其他人来给你做决定。当你决心要到达某个地方,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碍你去看那里的风景。
2010年的夏天,我拿着护照、往返秘鲁的机票,以及已经定下的第一天住宿,一个人飞到了利马。剩下的行程,都是个未知数。
朋友们说,独自旅行已经很勇敢了,你居然还敢什么都不计划好?
我说,其实重点不是每一个旅行细节,而是知道想看到什么风景,想到达什么地方。中间的未知,就是一场华丽的探险。
这个时代的我们,有太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由我们自己说了算。以至于到了后来,我们总是在询问自己,我们的人生到底要的是什么,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因为,当你不知道为什么出发时,就不明白为何要达到。一切都只是因为惯性而行走,因为习惯而停留。
周围越来越多的朋友开始感到困惑,他们虽有稳定的工作,可是总觉得,这个世界还很大,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而不仅仅是一份工作。内心有不羁,总是希望得到释放。我们本已经过了最嚣张的年龄,但是还是想有一些东西来刺激重复和沉闷的生活,给自己的生命带来一些惊喜o
“生活有路,用心成书”,这不仅仅是路书本身的理念,更是每一个热爱旅行的人所期待的生活方式。罗布·利尔沃做到了,他用自己对冒险生活的憧憬,用脚步丈量中国,走出了《徒步中国》这一部作品。他选择从北到南的这种方式行走中国,逃离大众的观光路线,探索中国的历史,期许更多的不同与变化。这样个性化的旅行方式,不仅仅是这位英国人的旅行,有很多中国人也渐渐开始选择同样有深度、有个性的方式,探索着中国,乃至整个世界。不管是徒步、骑行、自驾,还是通过马拉松、艺术节、美食料理等主题型的旅行方式,我们都不再只是止步于走马观花地拍拍景色,而是更加深度地探索和行走于世界的各个角落。
因为渴望得到更多的自由,所以我们踏上旅途;因为不希望把自己套在一个又一个的牢笼里面,于是我们走出去看更大的世界。
“行走的梦想,便是到达心之所向。”更加丰富的旅行线路,更多热爱旅行的人们探索出不同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才能书写出更多充满故事的路书。
因为旅行不是梦想,生活本身才是。
路书科技联合创始人,路小菲
罗布·利尔沃著的《徒步中国(用脚步丈量魅力中国)》讲述了两个英国年轻人,带着一封行走蒙古国的魔信,拉着一辆被称为莫莉的小小拖车,储备了几天的食物,背熟了一长串问题清单,一头扎进茫茫戈壁,跨越国界,翻山越岭,
从荒无人烟的蒙古戈壁,到沟沟壑壑的黄土高原,从逶迤绵延的秦岭山脉,到一马平川的中原大地,从雪花飞舞走到春暖花开,凭着双脚,一心向南……
从蒙古国的戈壁滩到中国香港。避开繁华,穿越核心腹地,踏着暴雪启程,走向温婉秀丽的山河。远方不止有人文美景、皓月星空,更有与自我的亲密相伴和心灵历练。
罗布·利尔沃是一个英国探险家、演讲家、作家、慈善家,他曾“单骑闯天下”,靠着一辆自行车,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回到英国伦敦,他曾翻越喀喇昆仑山、徒步埃塞俄比亚高地、塔克拉玛干沙漠。他还曾从冬季里的蒙古国戈壁滩出发,历时6个月的时间,徒步5000共里,穿越了整个中国。
在《徒步中国(用脚步丈量魅力中国)》中,罗布幽默而忠实地记录了一路之上的种种艰辛,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沿途的自然风,近距离真切地感受到了中国的地大物博、南北差异以及源远流长、璨若星河的历史文化。对于罗布来说,徒步不仅丰富了他的人生,更是一场人生的历练,让他获得了心灵的感悟与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