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蓝梦一直有个想法,就是在古城人民路上开一家客栈。更准确地说,她其实想真正拥有一个家。
古城人民路分为上段、中段和下段。上段连通苍山门,下段连通洱海门。但在几年前,上段与下段是不繁华的,游客们都集中在中段四方街附近活动。那时很早,早到摆地摊还只是一份兴趣,是几个朋友你买买我的东西,我做做你的生意,权当消遣;早到摆地摊不是现在的纯商业,不会用“甩货去旅行”或“尼泊尔进口首饰”这样拙劣的广告词为自己拉客户;早到蓝梦还是晚间人民路上的一道奇观;早到罗素还不知道在云南那么远的地方,有一个大理古城。
晚上八点,蓝梦准时到人民路摆摊。她的装备很简单:一块白帆布和一只陶瓷碗,当然还有她赖以为生的火芯。她的摊位是固定的,离中段差不多八九个摊位的距离。最靠近中段摆摊的,是一个卖花小男孩,约莫七八岁,每有一个游客走过,他都要死皮赖脸拉着别人,像个叫花子一样,赖着让人买花。蓝梦每次碰见他,都匆匆走过,也不知小男孩身上有什么令她反感的东西,是他稚嫩脸蛋上浮现的赖皮笑容,还是他才不到十岁就已成“老油条”的卖腔?
蓝梦八点半开始表演。在八点到八点半之间,她要做的准备工作有很多:铺开白帆布,用陶瓷碗压好帆布边——这个陶瓷碗也用来装游客的观演费。她脱掉鞋子,脱掉比基尼外面罩着的一件棉布长衫,开始在白帆布上热身,活动活动手脚,做做伸展运动,让肢体在最快时间里达到最柔软的程度。
正式表演前,蓝梦来了个令人惊悚的下腰:先举起手,头慢慢往后,然后是胸、腰,最后双手抓住脚踝,让身体形成一个恐怖的折叠。她细小的乳房在腰部紧绷的力量里,变成比基尼中狭窄的两个圆。这个恐怖折叠一直保持了一分多钟,然后她猛然站起,拿起火芯点火。
火越来越旺。很快,火芯在漆黑的人民路下段为她招来不少看客。火芯与大理夏天的炎热融在一起,蓝梦溜光的身上很快起了一层温润的潮湿。她做了几个标准动作,让手里的火在空气里慢慢画出一道金龙的形态,另一只手跟进,画出一只火凤凰。然后,趁人们看得入迷,她又一下把身体的原始形态打破,变成方才那恐怖的折叠。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落在陶瓷碗里的钱越来越厚。
做完第一套标准动作,大概需要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她的身体像脱离了地球引力,又或者,她身体里有股能量变成了地球引力。她用手背撑着地面,将掌中的火芯最大程度地靠近脸部,她的脸便在一团温热火光的簇拥下,发出不可思议的蓝光。
其实不必再让她做完接下来更高难度的动作,人们就已经知道,蓝梦的水平绝对是专业级的。稍微休息几分钟,她穿起芭蕾舞鞋,活动活动脚腕,绷起足尖,在脚心的凹陷里点上两根火芯。身体上的四处火光在黑夜里画出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图形,她的身体也在这一个又一个图形里,不可思议地弯折、直立。她右脚的脚尖顶地,将左腿扬起,慢慢地,她的左腿接近她的下巴、嘴、鼻子、眼睛、额头……直到最后,左腿在她身体的最极处与右腿的足尖形成190度夹角。然后,她缓缓移动身子,在人群仰视的目光中犹如一尊用火雕塑的神像,在转盘上旋转一圈又一圈。人们都被惊呆了,他们静下来,静中却藏着一种不怀好意:这下你总该失手了!
但蓝梦从九岁起,就已经对这套动作驾轻就熟。在人们恐惧、担忧的目光里,她完成了一整套动作,而且,对这日日重复的动作,她没有一点偷懒,完成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很快,人民路上便有了一个传奇:舞蹈家蓝梦。
一年后,当蓝梦的火舞不再是人们眼中的传奇时,罗素开着他的大悍马,从北京一路南下,车后备箱里放着一套专业的音响设备。跑了一年多,罗素终于在人民路上租了一处门面,自己刷墙,选购了桌椅板凳,这家小小的酒吧便正式营业了。
后来,不知怎的,罗素对摆地摊起了兴趣。每到晚上,他带着一个小音箱,耳朵上别着麦克风,在人民路上唱起民谣。假如人民路有真正的音乐家,会发现这条街的音乐气氛根本不配罗素,他会说:“罗素,你干吗来砸别人场子?”但罗素只想有块自由的天地,让他能自在地唱歌。
在罗素摆摊唱歌半年后,蓝梦摆摊跳火舞一年半后,蓝梦终于如愿以偿,用卖艺赚的钱开了家客栈。至于火舞表演,则变成了人民路上的偶试身手。罗素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他请朋友帮自己找了个人气更旺的摆摊点。他并不知道,这处新的摆摊点,原来的丰人是位著名的舞蹈家。P55-57
2013年初,我来到大理。
记得是五月,下关风大得可以把飞机掀翻,洱海湖面在舷窗外闪着耀眼的光芒。我在飞机上,幻想此后在大理的生活。如今在这座古城生活快三年,开了一家客栈,每天安静写作,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快。
我遇见了很多朋友,听到很多故事。我没想过,我会把这些朋友的故事写出来。
当你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故事里的人,有些已离开大理,有些还在这方水土之上,带着故事依旧浪迹。我要告诉你,这些都是真实的故事。
《最好的时光》里的蓝梦和罗素快要结婚了。他们关掉了客栈和酒吧,在龙龛码头附近的村子里,租下一处农人的院子,开辟出一块小田地,自己种花种菜,把应季的蔬菜分送给朋友们。他们过着幸福而平淡的生活,在经历前半生的波折和飘荡后,他们在最好的时光遇到了最好的彼此。
《独自醒来》里的林妙,住在海东,平时会给村里人免费义诊。她不打算结婚,因为不会再有一个男人,会陪她从女孩长成少女,再从少女长成女人。那个住在她心里长达十多年的阿峰,会陪伴她度过往后每一个独自醒来的清晨。
兰兰还在我的客栈做前台。前不久她与前夫的官司判了下来,回家把户口从前夫家里迁出来。她说,她终于解脱了。她还是那个爱笑的小姑娘,哈哈哈的大笑回荡在院子里,传染了别人也跟着笑。
孟哥还是“不醉仙”。他和小双姐的孩子出生了,有些虚弱。孟哥想给孩子输血,却被查出血液不合格,医生勒令他戒酒。“不醉仙”孟哥早已不喝酒了。
小宋依旧守着心心念念的洱海。海底藏着他的心事。
写完《小哥是条狗》,我落泪了。当初小凡对我说完小哥的故事后,离开了大理。大理是有些人的伊甸园,也是有些人的伤心地。
《最后一站少年》的故事,是听一个“老大理”说的。他在大理待了十多年,见证了小城从平凡走向繁华的过程。正如这个故事里的少年,从绝望走到解脱。
段平和精灵是我的老朋友,我在深圳的时候就认识他们。我很高兴他们最终能够走到一起,一起过着平淡的生活,一起浪迹天涯。
我珍惜这些因缘际会。他们的故事感动着我,我最终将这份感动萃取成文字,也希望感动你。
无论你此刻是喜是悲,都希望你因着这样一份感动,能够重新找到“幸福”的定义。
这是一册关于“幸福”的故事书。无论故事里的人是否幸福,因有如此际遇,我们都该感恩人生。
书里附有一张“我愿卡”。如果你有任何想要实现的愿望,如果你在实现梦想的路上感到孤独,请把愿望写在卡片上,寄给我。我会抽选一些人,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陪你一起,实现愿望。
“我愿”收信地址:云南省大理市大理古城洱海门大院子村槿膳亦樓客栈,麦洛洛(收)。电话:0872-2380680。
“我愿”的路上,当然会有挫败,但不要怕苦,不要怕痛。不去经历一些苦痛,谈何成长?你可以勇敢一些,去努力实现心里的梦想。
谢谢你阅读我的书。
谢谢你愿意看完他们的故事。那些曾经幸福过我的故事,希望也能使你幸福。
有缘大理相会。
一
2004年,我被父母送到北京读书。20多个小时的车程,窗外掠过我12岁的夏天。当时我想,让火车开得更快一点,更远一点吧。最好越来越远。最好远到天涯海角。
2011年,我读大三,毅然离开北京,在珠海的郊区租了一间小房子。当时我的想法是,我已经去完内蒙古额济纳旗荒漠、柬埔寨、越南、云南等地采风,接下来的一年,我要把自己完全封闭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安安静静写完一部长篇。是的,是“写”完。我用笔在稿纸上写完了一本三十万字的大长篇。那时,我19岁。
我常常想,如果换作如今24岁的我,是否还有这样的勇气?为了完成一本小说,牺牲掉自己的学业、爱情、事业,甚至未来。但19岁的我,也许是激情使然,也许是梦想催导,我做完了这件事。
后来,我为这次看似义无反顾的坚持,找到了根本原因。
那就是“信仰”。
一个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有些人的信仰是物质,有些人的信仰是流浪,有些人的信仰是爱情,有些人的信仰是宗教……而我的信仰,是梦想。
2013年,我来到云南大理。
此前,我从珠海搬到深圳,过了一段朝九晚五、坐地铁、爬写字楼的生活,在一家杂志社当编辑。我做的第一个大选题,是去台湾采访三位的文化大家。通过三种不同的艺术表现形式:剧作、摄影、音乐,探讨不同文化之间的本性与区别。
这在我看来是有意义的事,虽然我当时根本搞不懂“意义”是什么东西。但此刻我想,“意义”就是你想去做,并真的去做了的事。这个“完成”的动作,就是意义本身。
那天采访完吴念真先生,我回到酒店整理录音资料,听他聊起“人生选择”。他说,他也遭遇过摇摆不定的自己,在每个选择之间犹豫不决,身陷低谷,找不到自我定位……我有点想哭,因为当时我就处在这样的位置。回想自己十多年的漂泊岁月,我遇见很多人、很多事,如今在异乡的台北找到知音,老先生的话给予我莫大安慰。
回到深圳后,我开始做有关“传统手工艺传承”的专题,走遍云贵川,走到大理。
最后,我决定把家搬去大理。
因为我遇见了这些在大理隐居的、神奇的人。
二
大理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当然住着很多神奇的人,神奇的人有神奇的故事。
他们走过各自的人生路口,曾经的遭遇听上去轻得不值一提,细细品来,却又重得不得不提。
他们是一群为“信仰”可以奉献温饱、牺牲未来的江湖散客,是浪迹天涯的游子。最后,他们找到了家。
“我愿与你浪迹天涯”。
“浪迹天涯”这个词听上去有种孤独感。孤独意味着“一个人”。但我想说的是,这些浪迹天涯的游子,并不是孤独的。或许他们曾经孤独,但现在,终于有一个人愿意与他们一起浪迹天涯了。
所以他们的孤独,也伴随着幸福。
也许不是他们孤独,而是这个时代让他们置身于孤独。
我有一个朋友,他信奉的主义是“物质主义”。他说,钱是衡量一切艺术作品价值的标杆,仿佛那些不为物质、默默努力在艺术道路上的人就是错的,是孤独的。
还有一个朋友,他不相信这个时代有所谓的真爱。看上去,他为自己的花心找到了一个完美借口,仿佛那些专一的人所表现出来的幸福都是假的,是被这个时代扔在角落里的孤独的幸福。
……
五
秉烛夜游,围炉夜话。我从远方来,投身这一片无垠的江湖,遇见了很多不同的人,他们都带着一份过往、一段故事投奔此地。 有人看破红尘,有人为爱痴迷。 有人伶仃孤苦,有人欢声笑语。 大理,这个偌大的圈子里,包含着无数小圈。每个人都能在属于各自的小圈里,找到慰藉。此地,大理,仿佛浪子最后的收容所。
我与他们无异。12岁以后,我就成了一个浪子,从家乡到远方,从远方到更远方,走过的地方不计其数。我就像一朵蒲公英,随风漂泊,随遇而安。我飘啊飘,飘过一座又一座房子,飘过一个又一个城市,飘过一个又一个故乡。
飘到大理的时候,我终于落地了。我对自己说: “是这里,就是这里!”
这里有抬手便能摘取的云彩,有蔚蓝的天空,有深紫的晚霞……苍山上的杜鹃花开成瀑布,从山巅一路淌过白族人家,淌入洱海。洱海水波在云里翻涌,在风中沉醉。月亮落在水波里,活了,将黑夜照出一条通向太阳的长路。
世界被限定在这方小小画纸上,任一整个飘摇的江湖涂抹,任所有流浪的人篡改。这幅山水画,正奇怪地曼妙起来。然后,然后……我遇到了我的朋友。我们一起歌唱、喝酒,一起在江湖里摸爬滚打。
浪迹天涯的游子那么多,我们庆幸自己找到了故乡。这是属于我们的故乡,一个带着淡淡乡愁、经历过人生故事洗炼的最终站。像鱼离不开水,草木离不开泥土,我离不开属于我的大理。当然会有海浪,但海浪里有鱼。我们还能纵情高歌、乘风破浪。当然会有黑夜,但黑夜里有星。我们还能在大理的星空下亲吻。江湖万里,有酒,有肉,有歌谣。以梦为马,所以可以浪迹天涯。 麦洛洛
2015年7月15日大理
《我愿与你浪迹天涯》是麦洛洛全新的散文体故事集。这本书主要讲述洛洛定居大理后遇到的人、经历的事,用作者的话说:“大理是个神奇的地方。它包罗万象,海纳百川,容纳着许多人的爱情、梦想、信仰、孤独,以及,幸福。”麦洛洛把这些人的离合悲欢喜忧爱恨诉诸笔端,也希望读者藉由他的文字,珍惜当下,把握幸福,获得内心的喜悦和安宁。
麦洛洛编著的《我愿与你浪迹天涯》包含了15篇大理群像、8个真实动人情感故事,直击人心、温暖巨献!异形开本、全彩四色印刷,随书附赠“我愿卡”。写上你的心愿寄给麦洛洛,麦洛洛将会从中抽取部分并帮其实现!愿有人陪你浪迹天涯,愿有人与你四海为家。我愿与你一起,安居时光之外,看遍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