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没耐心的人。他喜欢去高档的法国餐厅吃饭——但唯一让他受不了的是等待。我还记得每次我们刚点好一桌丰盛的大餐,他为了不一直等着,就找各种借口离开餐桌。他会去附近找家中国餐馆,干掉一碗面,然后在晚餐正好上桌的时候,若无其事地回来。这总让母亲抓狂,因为父亲从来不承认他去了什么地方。作为他的女儿,我似乎全盘继承了这种不耐烦,也极讨厌等待任何事。
也许是因为出生在热带的关系,所以我极爱夏天。每每还没等它完全逝去,我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期待着它的再次到来。秋天是美丽而让人兴奋的,冬天也会给人以慰藉,因为有圣诞节的盛大光环。但等到春天,我的耐心就会消磨殆尽。我渴望着温暖的天气、轻薄的裙装、下午时分的游泳和新鲜的水果蔬菜,当然还有美丽的花朵。另外,在三月尾梢的时候,我会特别期待我的生日晚会和礼物。大自然一定会觉得我的不耐烦非常可笑,因为我两次生产都在春天,而且每一次宝宝降生都比预期要晚。
但等待会酝酿出期望和深深的感激,每一朵郁金香和水仙都让我从心底开出花来。春天姗姗来迟,带着几个花骨朵、几朵从泥土里拱出来的藏红花,却结束在一场鲜花的盛会里,有樱花、苹果花,还有女王一样的玉兰花。对我来说,玉兰就是春天。住在巴黎的时候,到了三月,我几乎每天都要去皇家花园看看玉兰开花没有。如果花开了,那意味着夏天更近一点了;如果没开,我就会小小失落,然后去附近的餐馆吃个午饭,让自己高兴起来。在巴黎,无穷无尽的选择把我们惯坏了,因为好餐馆总是层出不穷。
梅多克有很多木兰树,但没有那么多餐馆,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在家用餐。烹饪当季的新鲜食材是我生活中最大的乐趣之一,有时可能会遇到挑战,但更多的时候是收获满满。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大自然都用丰富的食材填满我的储藏室,让我在厨房里充满力量,在灶台上战无不胜。但春天是个微妙的季节,从烹饪的角度来看,这时大自然还没有做好奉献的准备,果子还是小花朵,五月才有的草莓也还不见踪影,而我已经厌倦了圣诞节的冬日炖菜,早就开始向往泳衣和阳伞了。
那能煮点什么呢?早春时节,我会回去找找老朋友洋葱和鸡蛋,它们会帮我支撑到大自然开始馈赠的时节,糖渍小点和卡娜蕾蛋糕也会帮我渡过难关。最终,只需要一点耐心和好运,新鲜芦笋或嫩蚕豆上市的美好日子就来了。接着洋蓟也开始上市,不知不觉间,食物再次源源不断地摆在我面前,带我经过夏天进入慷慨的秋天——我却发现自己依然身处三月,在期待着下一次的四季轮回。
P9-10
鲁瓦扬镇有一班沿大西洋向南驶往梅多克半岛北端利弗尔丹的渡轮。这并不是一趟十分让人向往的旅程——也不在我的计划之中。然而就在几年前深秋的一天,我却登上那班渡轮,身边还有我的丈夫、三个孩子、五只狗,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宝宝。我们放弃了巴黎第七区可爱的公寓,在梅多克找了一栋房子,所以现在,我们来了。
作为独生女,出生在繁华热闹的香港,家里人都爱猫如命,而我那来自法国的母亲又几乎从来不进厨房,我又怎么会在这班渡轮上呢?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现在这种乡间生活方式——吵吵闹闹的大家庭,很多条狗,还有一个能实现我所有美食奇想的厨房——却是我由来已久的向往。
童年时最难忘的美食记忆是在香港。那时父亲常在深夜带我去吃小小的路边摊。我们去找最好的牛杂,最美味的饺子,最让人舒坦的一碗面。其实我很挑食,长得又瘦,这很让父亲操心。不过最终他总能找到满足我胃口的办法。父亲大概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我对食物的迷恋也一定是从他那儿遗传来的。我们见面的时候从不说“你好”,而是像中国人那样问候:“你吃了吗?”
但若是与母亲她们一起在巴黎或者法国南部度假,我就进入了另一个味觉世界,一个全新的美食空间。我外婆和姨妈都善于烹饪,因此那段时间总像过节一样。每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大厨先生”那里,这是穆瓦萨克最好的蔬果店。在那儿,外婆会花上整整一个小时来挑选最好的蔬菜,闻一闻、看一看,一点小毛病都不放过。去市场就像去逛美术馆,每颗洋蓟都是令人赞叹的雕塑。傍晚时分,外婆和我会花一点时间把洋蓟皮剥下来,留下里面鲜嫩的洋蓟芯,然后蘸上她的招牌油醋汁。这时候外婆定会说:“吃吧,丫头,你太瘦了。”姨妈跟外婆全然不同,手头有什么,她就做什么,任何材料在她手里都能成为香喷喷的饭菜:胡椒蒜酱鱼汤、蒜蓉四季豆配烤羊肉,还有她最拿手的各式各样的汤,当然包括我最喜欢的蚕豆汤。可以说,外婆是美食哲学家,而姨妈则是烹饪大师。
虽然我的童年里美食不断,但我很少下厨帮忙。后来在巴黎和伦敦读书时,有几个引以为傲的拿手菜,很能反映我在饮食方面的品位,不过我还是总去饭馆,很少下厨。一直到结婚生子以后我才开始全身心投入烹饪。似乎生来就是当厨师的料,到过的地方、吃过的美食,我全能在锅碗瓢盆中留下踪影。
一开始,我们根本没想过要去梅多克,到现在我都说不清为什么会冒这个险。不过随着家庭成员越来越多,我们也越来越需要一个大点儿的房子,那为什么不干脆跳出巴黎?奥杜尔想多养几条狗,我们也希望孩子们能在大花园里跑来跑去,于是就这么决定了,冒一次险吧。
过去几年的生活一直在提醒着我。作为一个刚搬到梅多克的城里姑娘,一开始会觉得颇受打击。在法国,这是一个又偏远又封闭的地方,开始几个月里,真有点不知所措——楼下没有美发店,街角也没有面包房。在这里,从卧室的窗户能看到森林,运气好的话,还能在清晨看到一群鹿静静走过花园,连敏锐的狗儿都察觉不到。我们失去的是巴黎公寓中的拼花地板、玫瑰花饰、大理石地面、法式阳台和小小的厨房。可现在,我们有美丽的石子地面、说得好:“十二月的西红柿根本不正常!”接着他会做个鬼脸,意思是没有人不同意。在很大程度上,的确如此。当我们把夏天的裙子放进衣柜,翻出滑冰鞋,这时也该向李子挞和杏子甜点说再见了。不过,这不是真的告别——而是一次法式再见。我们还会跟它们再度相逢,况且眼下有别的新鲜食物正值上市:南瓜、甜菜、苹果、梨、猎获的野味。
追随四季变迁,以时令果蔬人餐,拥抱每一个月份以及它们馈赠的食物,真是无比快乐的事。每个季节都有新的发现和无限的可能,为什么我们还要日复一日吃着同样的食物呢?如果我能鼓励大家用高品质的食材做一点简单的法国家常菜,那就已经很有成就感了。如果有人因此受到鼓舞,去追寻他们希望的生活,或实现了自己小小的梦想,即使只是尝试,也是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在咪咪和家人从巴黎搬到世外桃源梅多克之前,她对未来一无所知。但几个月之后,她欣喜地发现了之前从没留意过的美好——从卧室的窗户能看到森林,玫瑰爬了一整墙,随时能找到各种新鲜的食材。更重要的是,她可以让自己慢下来,细细感受每一个季节带来的愉悦。咪咪·托雷松著李耘、余燕译奥杜尔·托雷松摄的《乡间四季厨房(精)》既有咪咪独家分享的乡间四季生活和美食配方,又有奥杜尔拍摄的大量精美照片,相信它会带给你温暖和幸福。
咪咪·托雷松著李耘、余燕译奥杜尔·托雷松摄的《乡间四季厨房(精)》记录了咪咪和家人从巴黎搬到乡村小镇梅多克的幸福生活。既有自家分享的法国乡间四季生活和美食配方,又有她的摄影师丈夫拍摄的大量精美照片,让你在都市的喧嚣中慢下来,细细感受季节变迁带来的愉悦,带你走进原生态的法兰西乡间,倾听来自四季的声音。咪咪用她的传奇人生告诉我们,生活就是在尝试之后,寻找到自己喜欢的方式,然后与爱的人牵手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