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为还巨债铤而走险
1
过了春节,市面萧条,唯独招工市场比任何时候都热闹,大大小小的职业介绍所,仿佛一夜间冒出来,在街上走不到几步,就能看见各式各样的招工广告。
城里人越来越会享受了,所招的工种,一年比一年多样,除了真正招工,陪闲聊的,陪打牌的,帮看狗的,帮喝酒的,甚至临时充老公、老婆的,都有。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外来的打工者似乎也越来越会发掘自身的潜能,不管什么工种,都有人挺身而出。
大光今天要招的工就不同一般,他招的是打手。这对他来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以前招的那些,是去呐喊助威吓唬人的,今天要招真正的打手。这可得秘密交易,为此,介绍人收了他五百块中介费,先见钱,再见人。
坐了二十块钱的出租车,又和介绍人在街上走了十几分钟,大光不耐烦了,拉住介绍人问:“你×××,还要走多远?”
“就到,就到,你看,前面那个巷子。”介绍人手指一条路口有人擦皮鞋的小巷。
小巷的尽头是一家旅馆。进门穿过一个天井,爬了五层楼,来到一个房间。
房里很暗,亮着一盏不到十五瓦的灯泡,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脚臭味。四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围成一圈,坐在靠里的床上,一声不吭地吸烟,目光统一聚集向大光。
大光紧张起来,这种目光让他想起第一次进牢房,那次搭上两颗门牙。
“老板,你自己跟他们讲价。”介绍人卑微地朝大光笑,知趣地退出。
被叫了声“老板”,大光感觉高大许多,心情稍定。摘下墨镜,用他会“咣当”响的火机点燃香烟,咳嗽两声,往空中挥舞拿烟的手,朗声道:“谁是领头的?”
“没领头的,有事就说。”光线暗,分不清回答的人是谁。
“那好吧!打断一只胳膊什么价?”大光和介绍人交流过怎么讲价。
“两千。”
“一条腿呢?”
“四千。”
“一根肋骨又怎么算?”
“肋骨谁瞧得见?明说吧,手指五千,脚趾一万,能出大价钱,割耳朵、割鼻子,阉割成太监也可以商量。”说话人像肉贩在介绍哪个部位的肉好。
大光自认大胆,也有点心惊肉跳,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忍不住打量说话的人。
那人夹在另三个粗壮的人中间,眼皮很长,看不出眼睛是睁是闭。不是嘴唇动,以为他睡着了。斜躺的身子像个小孩,难怪刚才找不到。
大光暗骂:×××,臭小子敢吓我?口中说:“杀人什么价?”
“你出什么价?”那人迅速回应,从床上坐直,长长的眼皮像大幕拉开。
大光感到这双眼睛比屋里的灯泡亮多了,甚至灼痛他,他戴上墨镜,扭头说:“你、你们跟我走。”
这种眼睛坐牢时见过一次,那属于一个杀人犯。
2
荔枝树开花了,淡绿色的,纯白色的,整个小山岭变成了穿新衣服的少女胸脯。刚到果园定居的蜜蜂,成群结队地飞舞在花丛中。
林老板放慢摩托车速度,给面前飞过的几只蜜蜂让路。引进这些蜜蜂后,他渐渐喜欢上这些偶尔会蜇他一下的小东西。专家说,除了蜂蜜能增加收入外,更重要的是,能帮助荔枝有好收成。去年的荔枝花,没经过蜜蜂采蜜,大多数开花不结果。
天气暖得早,天气预报说不再有往年的倒春寒,昨天的一场零星小雨,对果树没有丝毫影响。在岭上转一圈,林老板像个检阅部队的将军,排列整齐的荔枝树成了一个个坚强的士兵,他眼里似乎看到了三个月后满山红遍的累累果实,却没留意一直跟在摩托车后的面包车。
回到山脚下的住处,林老板心情不错,在院子里和他心爱的狼狗亲热了一番,对守果园的保安说:“今天给狗买两斤牛肉。”从省城来到乡下经营果园,连累狗也吃苦。
每天午睡是林老板的习惯,刚在二楼卧室躺下,狼狗异乎寻常地狂吠,他只好从床上爬起,来到窗边往楼下看。
四个陌生人站在院子里,大概是又来找活干的民工,这种事几乎每天有。保安哪儿去了?P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