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果真在海边的一家豪华的酒楼上班,负责在厨房切菜。他自家厨房里的盐再也没有动过。
小渔村的度假酒店和酒楼越建越多,游客越来越多,狐狸阿米从前常去的海边现在满是年轻的女人和孩子,她们穿着波西米亚长裙或泳装,在沙滩上捉螃蟹,捡贝壳。无论狐狸阿米走到哪儿,椰林或是槟榔谷,海边或是半山腰,都能遇到前来度假的人们。
那些女人和孩子看见狐狸阿米和猴子苏克兴奋得大声尖叫:“看啦!这儿有一只好漂亮的红狐狸!还有那只猴子。那儿也有,啊!好多猴子!还有野兔和松鼠……”
孩子们有时候朝它们扔苹果、香蕉、巧克力和饼干,有时候朝它们扔石头、树枝和玩具。狐狸阿米已经很久没有去海边看海鸥和螃蟹了,他不知道它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阿春工作的酒楼生意很好,每天门口都停着很多小轿车。阿春因为切菜太多,又太用力,右手虎口有些红肿。那些游客的口味越来越挑剔,吃腻了海里的鱼虾,又惦记大山里的野味。阿春还听几个大肚子客人在谈论狐狸皮的事。他心里一紧,仿佛看到狐狸阿米的红外套被夹子夹住挂在绳索上晾晒。
狐狸阿米和猴子苏克把自己的地盘往山上挪了又挪,阿春和毛姆大叔的小屋他们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的伙伴似乎越来越少,兔子和松鼠不知是失踪了还是变安静了,森林里的气氛冷清而压抑。
狐狸阿米突然感觉孤独,一种深切的孤独。
阿米想找阿春问一问,他那些森林里的伙伴都上哪儿去了。可他很多天都没有碰上阿春,听说阿春和酒楼的一个服务员小妹谈恋爱了。
毛姆大叔的杂货店小屋关门了,因为没有人去买东西,大家都跑去海边的那家超市买东西了。狐狸阿米最后一次请猴子苏克吃晚餐是在星期三的傍晚。他用小布袋子里的最后一点盐煮了一盘子波罗蜜籽儿。他的猴子朋友苏克胃口不太好,只吃了几颗就不吃了,狐狸阿米觉得是盐不够的原因。
星期五的时候猴子苏克不见了。
狐狸阿米在森林里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他,天快黑了,他来到他们经常玩耍的椰子林里,孤独感再一次袭上他的心头。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总是心神不宁。
阿米沿着海滩一步一步往前走,螃蟹和贝壳也都不见了。他走向浅水区,跳上黑色的礁石,独自坐在上面,看着漆黑的海面想念苏克。晚上没有月亮,大海很安静,海水轻柔地涌上沙滩,又缓缓退去。
有一群人打着通亮的手电筒,拎着塑料桶正往海滩走来,狐狸阿米跳下礁石朝海边的酒楼跑去。他在酒楼后门不远处踩到了垃圾,看到穿山甲的鳞片和一堆毛发混在一起,上面残留着黑色的血迹。他感觉胸闷,心脏扑通乱跳,他逃也似的跑回了家。
狐狸阿米一夜未睡,他在窝里辗转反侧。穿山甲的鳞片和黑色的血迹总在他眼前晃荡。他躺在铺满细草的床上等待鸡叫,天色渐亮,已经看到了洞口发白的天了,可小渔村的鸡还没有叫。鸡呢?到哪儿去了?阿米的心里又多了一个疑惑。后来他睡着了,迷迷糊糊做了梦,梦见猴子苏克被关在酒楼厨房的铁笼子里。
狐狸阿米决定根据梦境去寻找他的朋友猴子苏克。天一黑,阿米就用阿春的上衣包着头(从阿春家晾衣竿上取下来的),悄悄潜入酒楼的厨房。厨房的人正忙得热火朝天,没有人看到阿米。他猫着身子在厨房转了一圈没发现苏克,却看到台板上放着一堆一堆红色的肉。突然他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细微的叫声,低沉的“喔喔”声。阿米听出来是猴子苏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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