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森·麦卡勒斯编著的《伤心咖啡馆之歌(精)》介绍了，小镇上的爱密利亚小姐能干富有，“骨骼和肌肉长得都像男人”，经营着一家咖啡馆及诸多产业。而本地俊美的男子马文？马西偏偏爱上了她，他一改流氓习性成为正经人，暗恋了两年之后终鼓起勇气求婚。但爱密利亚对马西并无感情。这场婚姻只持续了10天，马西再度成为恶棍，爱密利亚小姐心满意足地享受平静的生活。直到驼背的李蒙表哥来到小镇，她爱上了他，并事事迁就。6年后马西获准假释，李蒙表哥在第一眼看到他之后，就极力讨好他，一段畸形的三角恋情和冲突展开。最终爱密利亚和马西矛盾爆发，相约决战，就在爱密利亚占尽上风的时候，李蒙突然出现，打倒了他。李蒙和马西把咖啡馆破坏殆尽后离开了小镇，被背叛的爱密利亚小姐从此锁紧心房，再不是那个精明干练的人，她躲在她曾和李蒙一起居住的房子里，孤独生活，像行尸走肉般。

《伤心咖啡馆之歌(精)》是卡森·麦卡勒斯的短篇小说集，共收录一个中篇，以及她十七岁时发表的处女作《神童》等七个短篇小说。诸篇小说的背景多样，但反映的主旨似仍在人物的内心世界，以及那种没来由的孤独感。七个故事中，以中篇小说《伤心咖啡馆之歌》最为著名。小说讲述了小镇上爱密利亚小姐、罪犯马文？马西和驼背李蒙三人之间诡异荒诞的爱情故事，以一种诡谲、神秘、荒诞的方式表达了一个与爱情一样永恒的人类主题——孤独，并且用爱的荒谬来印证孤独的必然。

伤心咖啡馆之歌

十二凡人

神童

骑师

席林斯基夫人与芬兰国王

客居者

家庭困境

树、石、云

译后记

伤心咖啡馆之歌

那本便是一个寂寥的镇子，除了一家纺织厂、数栋工人居住的那种带两个房间的屋舍、几棵桃树、一座装了两扇彩色玻璃的教堂和一条百十来码长的愁云惨雾的主街道，便没什么可记述的了。好在每逢周六，还会有四下里的佃农前来做些买卖和扯上一天的闲话，不然这个镇子便真的就只剩下孤寂和阴郁了，一如任何一个荒远偏僻而又与世隔绝的所在。最近的火车站远在社会城，就连灰狗和白巴这两趟长途巴士所跑的又瀑公路也远在三英里之外。冬季是短暂而阴冷的，带些粗暴，夏季则少不了一片白花花、火辣辣的酷热。

八月的午后，你若是沿着主街道走上一趟，那着实是一件百无聊赖的事情。镇子正中央那栋最大的房子，已被人用木板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低低地倾向右侧，一副随时都要分崩离析的样子。房子本身已是非常老旧，乍看上去还带着那么一点诡异和格格不入的味道，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你突然意识到在许久以前，其右侧、前廊和部分墙壁兴许曾被人粉刷过，心下才会生出几许释然。然而，即便是这样的粉刷也是半途而废的，不过是让这房子的另外一部分看起来更加阴暗和死气沉沉而已。房子完全就是一副废弃的模样，不过在二楼倒也有一扇窗子并未被封上。因此有时，在下午最是酷热难耐的时候，你便能看到一只手缓缓把百叶窗拉开，然后一张睑便会出现在镇子上方。那是一张兴许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可怖而又失神的脸：苍白，男女莫辨，一双斗鸡眼突兀地紧贴鼻根，像是在交换着一份无尽而又隐秘的悲伤。这张脸会在窗前逗留约莫一个小时，然后百叶窗便会再次闭合，于是这条主街道多半便不会再有任何魂灵映入你的眼帘。这样的八月午后啊，一旦下班，你是绝对会无所事事的，倒不如去叉瀑高速公路那边走走，去听听那群被锁链拴成一队的囚徒的歌唱哩。

不过，就在这样一座镇子上，确曾是有过一间咖啡馆的。而如今这栋被封起来的房子，在当时方圆几英里范围之内，也真可谓是鹤立鸡群，里边不但有盖了桌布、备了纸质餐巾的桌子，还有挂了彩带的电风扇，每逢周六夜里便会门庭若市。这地方的主人本是爱密利亚小姐，不过要说对其兴旺起主要作用的人物，还是一个名叫李蒙表哥的罗锅。另外，在这个咖啡馆的故事里还有一个人也扮演了部分角色，他便是爱密利亚小姐的前夫——一个可怕的角色，在蹲了漫长的牢狱之后回到了镇上，毁坏一通之后又再次扬长而去。打那之后，咖啡馆便再也没开过门，可它依然还能被人们记起。

这个地方也并非一直就是咖啡馆，爱密利亚小姐是从她父亲那儿继承的这栋房子，当时它不过就是一间杂货铺，主要经营饲料、禽鸟粪肥，以及诸如吃食、鼻烟这样的小买卖。爱密利亚小姐是阔气的，除了这间铺子，在三英里外的沼泽地带她还开着一家酒坊，经营着县里最好的酒水。她是一个又高又黑的女人，骨架和肌肉丝毫不让男子，一头短发从额前一直梳向脑后，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总给人一种紧绷而又形容枯槁的感觉。即便如此，若非生了那双不太端正的眼睛，她也还算得上是一个俊朗的女子。她也不乏追求者，可爱密利亚小姐向来便不把男人的爱慕放在眼里，更何况她本就是一个不爱与人打交道的人。她的婚姻，自然也就和这县里别的婚姻迥然不同了——不但诡异、凶险，且仅仅维持了十天时间，让合镇上下大跌眼镜之余，还全都陷入了云里雾里。这场古怪的婚姻过后，爱密利亚小姐便一直独居，常常把整宿整宿的时间花在沼泽地里的工棚当中——穿一身工装和两只橡胶靴，默默地守护着酒坊里那将灭未灭的炉火。

凡是人手所能做出来的东西，爱密利亚小姐都能把它经营得风生水起。她往周围的镇子贩卖香肠和腊肠，在清爽的秋日里碾高梁，缸里的糖浆色泽金黄而又馥郁芳香；她仅仅用了两周的时间，就在店铺后面新盖了一间砖砌的厕所，在木工方面也还有些手艺。爱密利亚小姐唯一无法从容面对的，便是人。人，除非万不得已或是病入膏肓，你是万万不能把他们攥在手里，在一夜间揉捏出更加值钱或是有利可图的形状来的。因此，其他人对于爱密利亚小姐的唯一用处，便在于他们的口袋里还能掏出几个大子儿来。在这方面，她可谓相当成功。手里攥着借贷人抵押来的庄稼和财产，家里开着木材厂，银行里存着钱——她就是方圆几英里内最为阔气的女人。若非她总是热衷于上法庭、打官司，她肯定能富得如同一名议员。面对任何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能将自己拖入那漫长而又艰辛的诉讼当中去。据说，这位爱密利亚小姐哪怕是在路上被一块石头给绊了一下，她也能瞪着两只眼睛，本能地观察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可以告上法庭的对象。抛开这些官司不谈，她的生活倒也比较安稳，每一天都和前一天没什么大不同，和大前天也是一样。除了她那段十天的婚姻，并没有什么来打破这一份平静，直到爱密利亚小姐三十岁那年的春季。P1-5

情，像是从恨的罅隙中偶然落下的，即便横亘如山。也丝丝缕缕缠绕着恨的朝霭夕岚；

意，像是从孤寂的顽石里化出来的，纵然脉脉如水。也只会环绕孤寂的坚硬去泛涟漪。

这便是卡森·麦卡勒斯的写作风格。

爱密利亚小姐心里是有恨的，这份恨不知其所起，但却是触目惊心，突兀得叫人心生畏惧。作者并未描写这份恨的根源，但却让它实实在在地着落在了马文·马西的身上。马文·马西虽然是一个浪荡子抑或罪犯，但至少在爱密利亚小姐的这份恨意落地之前，他还算是有药可救，并确曾尝试用爱来改变自己来着。可惜，他爱上的是爱密利亚小姐；更可惜的是，作者本就不想成就这份爱——或是任何一份爱——她要让所有的爱，最终都落在一个“恨，，字上，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兴许，是因为爱密利亚小姐的身世？因为她自小便受尽苦难和冷落？可她分明有一位宠爱自己的父亲。兴许，是因为样貌？因为她长得像一个男人还生着一双斗鸡眼，而对方则俊美风流而又能讨姑娘的欢心？可对方却分明独爱自己一人，并不惜托付一切。兴许，是因为性格？因为自己看似强悍实则自卑，而对方却玩世不恭并视一切如敝屣？可对方见到自己却如同老鼠遇见了猫一般……似乎她都有恨的理由，但却又有着化解这诸般恨意的出口，可这份恨意却偏偏延续了下去，无休无止，并最终流毒全篇，遗祸她似乎正日渐完满起来的人生。细细咀嚼每一个文字，这一份恨意无所不在，但你却又寻不见它的出处。或许最合理的解释，便是作者本身所执者，就是一支带毒的笔吧。

卡森·麦卡勒斯一生饱受病痛折磨，十五岁时罹患风湿热，被误诊、误治后曾三次中风，二十九岁时瘫痪。也许，爱密利亚小姐恨的是这个世界。

爱密利亚小姐是孤寂的，因为她本就生于一个孤寂而又荒僻的小镇，无亲无故而又富甲一方。田宅、买卖、银行里的存款、匣子里的宝贝，她全都有，确实是一个阔气的女人。可一个阔气的女人，独自撑一份家业于一个荒僻得甚至有些无情无义的小镇，那她大抵也只能无情无义了。于是，她热衷于打官司，热衷于锱铢必较，热衷于同一切敢于挑战自己的事物做斗争。在那个孤僻的小镇上，她如同正与风车战斗的堂吉诃德，手中持的是长矛，看在别人眼里的是热闹，但斗出来的却是一份孤寂。其实世间多少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因此，同恨有别，爱密利亚小姐的这份冷酷和无情，倒也并非全无出处，并不那么突兀。

毕竟，一位善于写孤寂的作家，心里可以有恨，但却不能无情。无情，是写不出这么刻骨铭心的孤寂来的。

于是，爱密利亚小姐要精通医术，并最终于医之一道展现出了她心底里的柔软和良善；而作者的字里行间，也终于浸润出了几分美好的味道来。爱密利亚小姐治病时，每每分文不取。这也就意味着，她并不能靠这门手艺而谋生。

……

能接下此书的翻译，是我莫大的荣幸。若论陈力就列，自忖还远远不够，但就“全力以赴”四字来说，倒也做到了。翻译本就是一个相对的过程：时代在变，此时的阅读环境相对于作者彼时的创作背景早已大不相同；读者在变，当下的读者朋友相较于十年甚或是五年之后读者，自然也会不一样；甚至就连译者本身也在变，此时的得意之作兴许便是日后自我批判的呈堂证供……因此世上本没有什么最佳译本，只有相对合适的译作。不过，这并非拒绝进步的借口，我亦深知此次翻译过程中，瑕疵甚或错讹之处必然不少，因此恳请各位方家多多指正，以让这部作品更加尽善尽美。

最后，关于《伤心咖啡馆之歌》的篇名以及该文中“咖啡馆”一词的翻译，在此谨做一个小小的说明。作品中，爱密利亚小姐将自己的杂货铺改为了cafe，该词既可指“咖啡馆”“餐馆”，也可指“酒馆”，关键在于营业范围。从文内来看，爱密利亚小姐从没制作、售卖过咖啡，她也不是能卖咖啡之人，所出售者，无外乎酒水和一些简单吃食，因此个人认为译作“咖啡馆”是不恰当的，当为“酒馆”，篇名似乎也该作《伤心酒馆之歌》更为合适。不过，由于这部作品本为重译，有珠玉在前，因此出于市场考虑，编辑老师最终可能会选择沿用既有名称，这就不是一名译者所能掌控的了，若因此而给您造成了困扰，非关翻译事。

张子漠

2017年3月30日于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