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地一位好心人的撮合下,弟弟阿力马洪认识了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女子,名字叫波勒斯罕。
经过了解得知,波勒斯罕是哈萨克族,新疆人,祖父母早年经商来到蒙古国,后来在此定居。
波勒斯罕天生一个美人儿,长长的头发,黑黑的眼睛,能歌善舞,已经到了待嫁的年龄,前来提亲的人简直要踏破门槛。
有人说,婚姻是一种缘分,是在对的时间找到了对的人。正在波勒斯罕为自己选择人生伴侣时,阿力马洪不失时机地出现了。
来自同一个家乡,又是同一个民族,小伙子有自己的羊群,有自己的骆驼,还有骆驼一样的吃苦精神。这不正是自己苦苦寻觅的“白马王子”吗?波勒斯罕想。
两颗年轻的心碰撞出爱的火花。
父母没有反对,他们顺利地结了婚,次年生一女,那女孩就是阿尼帕。
阿尼帕,是个维吾尔族名字,寓意为“引领你走正路的人”。阿力马洪给女儿取这样一个名字,就是希望她一生走正路,走好路,靠吃苦努力过上好日子。可这位父亲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女儿阿尼帕一生坎坷、命运多舛,承担了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的人生痛苦。
阿力马洪也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在异国他乡,他只是一个游子,正因为如此,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祖国、思念故乡。
1939年,战争的烽火在中蒙边境燃起。
突然有一天,阿力马洪和哥哥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中蒙边界确定,已经“封关”,他们被“锁”在了关外。
一个人可以没有家,但不能没有国。
听到“封关”的消息,兄弟俩认真合计一番,做出决定:回国。
回国的主意已定,为了有个接应,哥俩儿商定,一个人先走,另一个人随后再走。
哥哥单身一人,先走了。回国前,他把兄弟俩所有的财产全部留给了弟弟阿力马洪。
从此,兄弟俩天各一方,杳无音信。
时光荏苒,1949年9月,包尔汗宣布起义,新疆和平解放。一个月以后,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人民当家做了主人。
喜讯一个接一个传来,阿力马洪对久别的祖国充满向往,思乡之情愈加强烈。
阿力马洪渴望能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他的一腔爱国之情也深深地感染着妻子波勒斯罕。可波勒斯罕跟随丈夫回国的念想,却受到了家人的阻挠。那时,波勒斯罕全家已在蒙古国定居,她的父母坚决不同意女儿离开。
继大女儿阿尼帕出生之后,儿子霍帕尔、女儿玛丽亚、阿美娜、肉孜汗相继出生。家里人口越来越多,生活负担越来越重,但对阿力马洪来说,思念祖国、回归故乡的情愫一直萦绕在心头。
哥哥一去不返,他去了哪里?他过得好吗?
自己已经是儿女满堂,还能回国吗?
无数个落日西坠的傍晚,阿力马洪独自坐在帐篷前的草地上,眼望着祖国的方向,用心在轻轻地呼唤着家乡,呼唤着亲人。
大女儿阿尼帕是个懂事的孩子,每每看到阿爸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发呆,就悄悄地来到他身边,善解人意地给阿爸唱歌。那歌声好听极了,像草原上的百灵鸟从头顶飞过。
阿尼帕是老大,在父母心目中她是乖乖女,可在弟弟妹妹面前,她又是大姐姐。她学着妈妈的样子照顾弟弟妹妹,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照顾孩子竟然成了她一辈子唯一的最神圣的职业。
阿尼帕一天天长大了,她在阿爸那里听到最多的两个字是“中国”。中国在哪里?她想知道阿爸藏在心里的秘密。
又是一个日落霞飞的傍晚,阿爸放羊回来,像往常一样坐在帐篷前向远方眺望。
她轻轻地跑到阿爸身后,一会儿给他捶捶背,一会儿给他揉揉肩。
“阿爸,又在想你的中国?”她认真地问。
“是。”阿爸回答。
“中国在哪里?”她继续问。
“我们脚下是什么地方?”阿爸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是草原。”
“没错,是草原。这里是羊儿的故乡,羊儿离不开草原。”阿爸顿了顿,继续说,“中国是我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中国到底在哪里?”阿尼帕睁大眼睛好奇地问。
“在山的那边,在阿爸的心里。”阿爸向远方努了努嘴。
“中国离咱们这里远吗?怎么才能回去?”阿尼帕继续问。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当年,阿爸是赶着羊群沿着这条小河走过来的,用了大半年时间,真的不知道世界会有这么大。”
“阿爸,你说脚下的这条小河通往中国,通往你的家乡?”
“是的,这条河叫布尔根河,从这里一直向西流,流到新疆叫青格里河,它滋养着青河人民,当地人称它为母亲河。”
“阿爸,你为什么不回去?小羊儿每天都回家。”
“乖女儿,不是阿爸不想回,而是回不去。”阿爸解释道。 “那又是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你还小,慢慢就会知道阿爸心里的苦了。”
“阿爸,我想跟你回中国,那里有阿爸的家。”
“好孩子,阿爸不会忘记家,也一定会带你们回到真正的家。”
“好啊好啊,跟阿爸回老家!”阿尼帕高兴地拍起了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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