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夜很深了，赵红霞躺在暖暖的小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浮想联翩，她中学毕业后最大的心愿就是穿军装、当女兵。那年头，不是一般女孩子能去得了的。她扳着指头算了算，这些年岭南县走的几个女兵有武装部长的二女儿、副县长的三闺女，再不就是县委副书记的老丫头。像父亲这个职位的干部，女儿想当兵？做梦去吧！自己虽没有当兵，但对军人还是有一种无比崇敬的情结，一种说不出的好感。这时王柏林的一件件往事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两个月前，青山镇邮局收到一封加急电报，北京某兵种副司令员致电王柏林所在师，让王柏林某月某日赶到北京参加兵部召开的经济核算会议。师部转来电报时时间很紧了，邮局让赵红霞用电话通知王柏林所在连。赵红霞搁下吃了一半的饭碗，打了一圈电话才把电报内容传递过去。事后，赵红霞对王柏林肃然起敬。一个小小的连队统计员能得到大军区级的司令员赏识。一个月后，王柏林的名字再次出现，师部发来电报让王柏林参加所在师学雷锋标兵表彰大会。而此时，王柏林已提拔为营部统计员。青山镇邮局投递员老王，提起王柏林称赞有加，说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长年自费订了十种报纸、十种杂志，他当了这么多年投递员，头一次遇到。赵红霞虽然与王柏林交谈不多，但发现柏林有志向、有文化、有内秀，为人淳朴、谦和。虽然个子不高，但长得眉清目秀，是个帅气的小伙子。最令人信赖的是，他为人真诚、老实，两人在野外约会，他没有做任何出格行为。这难道是上帝的安排？此时此刻一个念头牢牢地占领了她的潜意识：红霞呀红霞。这样的小伙子可遇不可求，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下决心吧！想到这，红霞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这里赵红霞辗转难眠，那边王柏林也烙起了烧饼，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做事太唐突了。谈恋爱是男女双方的事，你爱人家，人家爱不爱你；你喜欢的，别人不一定得意；别人得意的，你不一定买账。三年前，柏林入伍后首次回家探亲，几年不见，家乡的变化太大了，他每天都像过年一样，走东家串西家，好酒好菜吃个够。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村里的媒婆纷纷上来提亲，但柏林一概不见，他早已规划了自己的人生，不在部队干出点名堂，坚决不找媳妇。可是有一天大队书记请他到家里吃晚饭，他不好拒绝，因为他能当兵大队书记功不可没，且自己的父亲还是大队长，一个班子的成员。酒桌上，主人们纷纷向柏林敬酒，并说了许许多多的赞美话语。这时一个媒婆趁机向柏林提亲，女方竟然是大队书记的大女儿。柏林了解这个女孩，心里很不情愿，但又不便直说，怕扫了主人的兴。他假装家里约了人，提前退席而去。可当他走出约五百米远路过一条小河时，一女孩拦住了他。他当时吓了一跳，定神一看，这不是大队书记的女儿吗？吃饭时没见到，她怎么会在这儿？女孩直率地说：“柏林哥，我喜欢你，我要做你的女朋友。”说完女孩就要上去亲柏林。柏林正值青春期，也血气方刚，但他有自己的信条，做男人就要正经、正直、有正事，决不做浪荡公子哥，对不爱的人就不能有非分之想。这是对女孩的负责，也是对自己的负责。柏林没有接受女孩的拥抱，轻轻地推开女孩的手，委婉地谢绝了女孩的要求。联想到与红霞的约会，自己是不是也太冒失了？人家是城市户口，干部子女，又有正式工作，国营单位的金字招牌，自己不就是一个农村户口穷当兵的！人家凭啥跟你处朋友，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想到这，柏林越来越理解赵红霞为什么没有当面答应做自己的女朋友。人一旦想通了，就啥都放下了，他紧紧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P1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