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鹤动物文学精品系列》收录《黑焰》《黑狗哈拉诺亥》等多部作者最具代表性的著作,作者的作品荣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等多项国家大奖,多次入选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百种优秀图书目录等多种重要推荐书单。
格日勒其木格·黑鹤长期生活在草原深处,对牧羊犬、蒙古马、狼獾、夜鹰、驯鹿等形形色色的动物进行细致观察和研究,在作品中抒写这些自然生灵的内心世界、悲欢离合、生死命运,以及人与动物相依相融的关系。作者不动声色地展示这些生命的大悲大喜,深情地守望着草原的兴衰枯荣,思考和探寻着独特的蒙古草原文化。作者冷静客观的叙述中,蕴含着强大的情感力量,传达出深沉博大的悲悯情怀。
本册《狼谷的孩子》为该系列之一,是作家格日勒其木格·黑鹤近年来动物小说的荟萃,收录了他新近创作的7篇中短篇小说。
《狼谷的孩子》收录作者格日勒其木格·黑鹤7部中短篇小说。
《狼谷的孩子》中,男孩那日苏和爷爷在辽阔的草原上相依为命。寒冷的冬日夜晚,饥饿的狼群一次又一次偷袭他们的营地。为保护羊群,牧羊犬巴努盖咆哮着,将狼死死地压在身下,撕裂它的喉管……反复激战中,巴努盖被狼挖去了双眼。失去双目的巴努盖跌跌撞撞地循着狼的气味又一次冲过去,一口咬住一头狼不松口,任由其他狼在自己身上撕扯蹂躏,即使战死,也不退缩,坚守着牧羊犬的使命。
《琴姆且》中,柳霞为救小鹿掉入冰冷的河水中,吞了几口水就开始往下沉,突然她的手臂被扯住了,是谁死死地拽着她,拖她上岸?隆冬季节,柳霞外出寻找走远的鹿群,大雪突至,她迷了路,累得在雪地里昏睡,是什么触碰她的脸,扯着衣服拉她前行?营地忽起大火,柳霞被浓烟呛晕,又是谁叼住衣领及时将她拖出帐篷?是牧羊犬琴姆且。
牛是勤恳老实的,可你见过像马一样飞奔,像牧羊犬一样独战狼群,还用头顶起卡车车头的牛吗?《斑斓》中,那头有着豹子斑毛色的小牛就是这样一头犟牛。
它们受的伤看起来似乎更重一些,那头被那日苏叫做白雪的纯白色牧羊犬身上的毛几乎都被血浸过,变成粉红色的;黑色牧羊犬丹克的嘴肿胀得几乎有原来的一倍还大,它本来小时候长得就壮,所以那日苏给它取了丹克这名字,此时这肿大的嘴使它看起来更像一头熊。
两头狗少了往日见到他时的活泼,它们显得异常安静,似乎昨天那个狂乱的夜晚让它们身体里的某些东西永远地消逝了,它们不再是小狗了。
此时,它们的身体上笼罩着拆迁后的房屋般颓败而荒寒的表情。
走近了,那日苏注意到白雪身上只是小伤口流出的血染红的,伤得并不重,倒是丹克伤得更重一些,腿上有一些贯穿的伤口,尽管先前流出的血已经结冰,但仍然有新的血流出来。
寒冷减缓了血流的速度。
它的鼻子也豁了。
从冬天到现在经历了数次狼群的侵袭,这一次营地里的牧羊犬遭到最沉重的打击。
钻进毡包里,羊粪燃起的炉火升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之下,寒气似乎缓慢而坚决地从全身的每个毛孔里渗透出来,那日苏不禁打了个哆嗦。
正坐在炉火前修理鞍子的扎布抬起头,显然是注意到了那日苏的动作。
“冷,外面很冷。”那日苏回答。
尽管扎布什么也没有问,但他知道扎布那探究的目光是想问什么。
他不需要说话,只要目光就足够了。
那日苏坐在火炉前,伸出双手烤着火,炉火执拗地驱赶着他体内的近乎凝固的寒冷。
修补这个镶有银饰的古老的鞍子,几乎是他每天早晨的例行公事,当然,也更像一种富有仪式感的东西。
扎布终于完成了他的工作。最后,他用一块发黑的皮子在银饰上擦了几下,算是完成了。
“巴努盖没了一只眼睛,”他还想具体说一下是哪一只眼睛,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只,只好告诉扎布, “另外两只狗也受了伤。”
扎布刚开始似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随后抬起了头。在从毡包顶泄下的微弱的光线下,那日苏感觉他脸上的每一道黑色的皱纹似乎是从他降生时就刻在那里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
天更亮一些,那日苏骑马赶着羊群离开营地时,看到扎布正用一块黄油小心地涂抹着巴努盖那空洞的眼眶,那鬼怪般的狗竟然顺从地任由扎布处理自己的伤口。
所有的人都知道,那狗,除了扎布,谁也抓不着。 并没有过多长时间,仅仅四天之后的一个夜晚,又一群狼冲进了营地的羊群。
整个夜晚,白雪和丹克都不安地对着地平线吠叫。它们知道那里有什么,不过,那些饥饿的野兽仅仅是远远地观望,它们不会轻易地发动攻击。
它们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营地里的牧羊人和牧羊犬都对这种等待感到厌倦,失去耐心时,它们才会发起进攻。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那些野兽呼朋唤友般地互相打着招呼,那高亢的嗥叫顺着谷底直上云霄,回荡在冰封千里的草原之上。千万年来,它们就生活在这里,它们经历过漫山遍野的黄羊群呼啸而过的黄金般的日子,也曾在草原围捕的洪流中落荒而逃,一直逃出国境线,进入蒙古国。
整个冬天,不只一个狼群会回到这片谷地,这是它们祖先的游猎之地。
狼嗥,是冬日草原夜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冬天的夜晚,一声遥远的嗥叫像一朵从地平线后面升起的小小的火苗,微弱但清晰,很快,更多的火苗此起彼伏地燃起。当然,当这些火苗集聚在一起,并且为相互间默契的应和而沾沾自喜时,营地里的牧羊犬就开始不安了。它们略显惊恐却也颇为期待地咆哮着,围护着紧紧挤在一起的羊群,它们整夜都是这样的。
有时候,那日苏倒是不能想象没有狼嗥的夜晚。
在温暖的毡包里,扎布和那日苏都很清楚,只要巴努盖不发出声音,那么无论白雪和丹克叫得多么紧迫,所谓的狼群来袭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终于,直至凌晨时分,在白雪和丹克略显疲惫的呜呜咽咽的叫声中,传出如闷雷般撼人的一声吠叫。
那吠叫声听似并不响亮,但那日苏隔着毡壁却感到自己的鼓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这种浑厚的吠叫声可以轻易地在空旷的草原传出数里之外,果然,随着这一声吠叫,那些此起彼伏的狼嗥声顿时戛然而止,四野一片寂静。
根据这声穿透力极强的吠叫判断,那些对营地中的羊觊觎已久的狼群突然发现,在这营地还有另一头牧羊犬,与那两头不知轻重胡叫乱嚎的小狗显然不是一样货色。整个夜晚它都不曾发出一点儿声音,沉稳地卧在营地里,直到它们准备开始真正的袭击时,才恰到好处地狂吠一声,以示警告。
这是一头很有经验也很难缠的老狗。
但是仅此而已,饥饿的力量比一头难缠的老狗更可怕。它们决定进攻了,即使此时营地里有一门大炮在等待着它们,它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进来。现在它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是盼着尽快冲进羊群,寻找羊肉抚慰饥饿的肚腹。
那日苏和扎布拎着枪冲出去的时候,外面一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扎布冲着天空放了一枪,伴着火光,爆裂的巨响让那日苏感觉似乎周围的空气都让这枪声吸空了。枪声的余韵像巨人远去的脚步声一样,越来越远。
那日苏举起了火把。
羊群死死地挤成了一团。
在羊群前面,巴努盖身下压着一头野兽,正狂暴地甩动着头颅。
等他们跑到跟前时,巴努盖身下的野兽正发出痛苦的呻吟,像小孩子一样的抽咽声。
巴努盖已经解决了一切。那头狼的喉管已经被撕开了,那日苏只听到像水中冒出的气泡般的噗噗声。
白雪和丹克正绕着羊群在奔跑,吠叫声中带着兴奋的颤音。显然,在羊群里还有狼没有逃走,藏在羊群的中间。
P5-9
十年
从2004年接力出版社出版我的第一本书《黑焰》,到2014年的《血驹》,我已经在接力出版社出版了十部作品,体裁包括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长篇散文集以及影像版和拼音美绘版图书。
十年,即使是以人类的生命来计算,也并不算短暂。
而一直以来,我衡量时间的标准,一直是我的狗。
在这十年里,我失去了我的威斯拉猎犬罗杰、阿雅和小屁,失去了高加索牧羊犬塔娜、猛汉和蒙克,失去了我的蒙古细犬小豹子。它们是犬,与人类的生命历程不同,我无法追随它们老去的脚步,但我不会忘记它们陪伴我的日子。
十年,我一直在写作,创作以呼伦贝尔草原和大兴安岭森林为背景地的动物小说作品。我努力想写得更好,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拥有了更多的经验。但我也发现,自己在增长经验的同时,写作并不会因为经验的丰富而变得容易起来,每一部新的作品,都要区别于以往的作品,要有不同,仍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在草原与森林之间,我从不缺少素材,但我已经学会越来越谨慎地落笔,尊重和珍惜这些素材,生怕自己自恃随时间而来的经验将这些素材浪费了。
无论我是否愿意,我都意识到,自己在创作中其实也正是在记录北方荒野的背影。草原上喜欢马的年轻人越来越少,骏马文化已经在渐渐消失;在森林中的狩猎文化,也不再存在。在时间的进程之中,这一切似乎无可避免。
在这十年里,我在呼伦贝尔陈巴尔虎旗的吉祥草原建立了自己的蒙古牧羊犬营地,在营地里繁殖蒙古牧羊犬的幼犬,将它们无偿赠送给草原上的牧民。这些年,已经有两百余只幼犬被我送往草原各处,谈不上保护,我只是希望以自己的些许干预,让这个古老犬种的血脉在草原上存留下去。蒙古牧羊犬尽管不入草原五畜(牛、马、山羊、绵羊、骆驼),却是一个草原营地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不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当我去草原深处探望自己的朋友时,远远接近营地时没有它们呼啸而来的身影。
在成年之后,我也发现,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很多东西。我再也见不到幼小时曾经可以没过我头顶的牧草,那时,我骑在自己的小马背上,平伸双手,掌心还可以触摸到草尖。无论我是不是愿意接受,我发现现在的人们判断一件事物时,更愿意用价钱而不是价值去衡量它的重要性。
记忆之中母亲的亲吻,黄昏的炊烟,抚摸一只幼犬,第一次骑上马背……这些,我怎样用金钱去衡量它们的价值?
在我的营地周围,建起了一个又一个旅游景区,夏天来草原旅游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用长焦镜头扫视我的生活,景区的动力三角翼飞机每天在我的头顶轰鸣。我的这些猛犬因为无法外出,焦躁不安。
草原从未像今天一样繁荣。
还好,秋天终于来了。
秋风带来一丝清凉,夜里也能听到在夜空中迁徙的雁群的低鸣。
我在清凉的早晨起身,从犬舍里放出我的蒙古细犬。它们是古老的猎犬,愿意在旷野中奔跑,追捕在地平线上出现的猎物。我不狩猎,但必须满足它们对奔跑的渴望。我给自己的马披肩(因为双肩上对称如翅膀般的花纹而得了这个名字)备上那副布里亚特鞍子。
我骑马领着我的猎犬涉过营地后面的莫日格勒河,对岸就是陈巴尔虎旗牧民传统的夏营地,这里平坦无边。我只是轻打口哨,我的马已经一跃而出,后面跟随着我的猎犬。
这是草原的清晨。
2016年9月5日
我们在黑鹤的文字里,不仅看到了他对自然的崇尚,还看到了他对自然的敬畏。万物有灵,他用他的文字告诉我们这些对自然已经失去敏感,更失去敬畏之心的现代都市人。
——著名作家、国际安徒生奖获得者、北京大学教授曹文轩
黑鹤对语言的色彩和音韵非常敏感,且很有分寸感,每一篇小说都闪耀着诗的文采,每一个字都打磨得闪闪发亮,充满诗情画意。
——著名动物小说作家沈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