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突发事故
寺江,一座无与伦比的光耀之城。
繁华的街景和壮观的楼宇是这座城市的华美乐章,在此生活的人也像这座城一样,穿着得大方得体、打扮得光鲜亮丽。白天,寺江是伟岸的国王,用高楼和长街来尽情展示雄壮的肢体;夜晚,寺江是娇媚的王后,以霓虹和美酒来恣意散发魅惑的神采。
人们喜欢这里的一切——她的一草一木、一街一景,称赞她“美得彻底、美得真实”。而在暗不见光的地下世界中,同样有着让人赞叹到无以复加的傲人之物——长度和密度都让人咋舌的地下铁路网——无可比拟的“地下王国”。
盘根错节的隧道中疾驰过一辆辆满载着乘客的地铁,乘客们或玩手机,或笑着聊天。像世界上所有千万级人口的大都会一样,这是一派最常见的城市即景,常见到这种生活方式自一个半世纪以前于伦敦的诞生之时,就已经浓缩到现代文明的血液之中。
短短几分钟,地铁便从幽暗的隧道中驶出,精准地停靠在下一站的站台。
乘客们来来往往,匆匆忙忙。到站的人风驰电掣地离开地铁,丝毫不对身后行驶在地下宫殿中的“钢铁长龙”有任何留恋。而一批新的乘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登上车厢,乘着平稳运行的列车奔波于城市的每个角落。
人们从不会考虑黑暗且冰冷的隧道之中有些什么,就像从不考虑自来水和天然气从哪里来一样,因为它们都属于随手拿来就能使用的东西,再平常不过了。
偶尔,他们会抬起头望着车窗外一帧一帧闪过的隧道墙壁,可能也会好奇是否有寄居于此的地下生物,或者藏匿着被抛弃了多年的尸体,甚至有可能在一瞬之间看到了某一帧异于其他的画面。不过人们的反应能力基本上与列车的速度同步,迅疾便忘得一干二净。
这些穿行于地下各条轨道交通线路的乘客,就像中学物理实验中撒在玻璃板上的碎铁屑,玻璃板下那一条一条标记有“一号线”、“二号线”的磁条,有序地牵引着人们,壮观且精细,无愧于“人类现代文明奇迹”的赞誉。
而这个过程全部被记录在轨道交通指挥大厅的屏幕上。
指挥大厅能够监控所有线路的运行状况,此时的运行状况图显示,寺江地铁二号线马场东路到赤乌阁一段出现大规模的人流拥堵。屏幕前的工作人员并未把这当回事,依旧吃着零食、有说有笑。因为“拥堵”是这个被以“伟哉、壮哉”所冠名的国际大都市最为闻名遐迩的名片,人们早已习惯了这般风采。
这短短的几公里,是寺江最中心的区域。无论是地上的路面交通还是地下的轨道交通,在这里都显得力不从心。两分钟一辆的列车显然无法满足站台上黑压压的乘客,从自动扶梯和楼梯上涌下来的人更是多得让人窒息。
每天的这个时间都如此:此时正是下午五点三十五分,晚高峰即将进入高潮。
而今天的这个时间节点与往日不一样,人们在马场西路地铁站等了已经将近十分钟,列车仍未到达。站厅层通达下方站台层的楼梯上,人已经很难往下走了,他们索性站在台阶上;自动扶梯仍然在运行,只是在快到底的时候,前方的人由于拥堵而无法立足,后面尚未到达的乘客不得不用力推挤前方的人,避免自己被不断转动的滚梯带倒。
现场的情形混乱不已。
本就嘈杂的站台此时满是埋怨和疑惑的声音,逐渐人声鼎沸起来。
七八月的天气湿度极大,此时更是气压极低的阴雨天,每个人都像蒸了桑拿一样。而吵吵嚷嚷的环境就像给桑拿房里加了一盆炭,热度迅速上升,一张张红透的汗脸挣扎着仰起来,争抢残余不多的氧气。有个词叫“蛤蟆吵坑”,用在这里似乎特别合适。
又过了将近三分钟,站厅层自动扶梯的入口突然被工作人员拦住,禁止乘客使用,自动扶梯随后便停了下来;闸机检票口也被设置了一道围栏,新的乘客不再被允许向下进入站台层。而后,地铁广播中传来了一阵舒缓的女声:十分抱歉地通知您,地铁二号线运行因故中断,请乘客离开站台,并选择其他交通工具,谢谢配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每个人脸上共同的表情。
虽然嘴里牢骚着,不过大家都无奈地通过楼梯走上站厅层,然后刷卡出站。他们的速度并不拖沓,因为争抢其他运力不如地铁的交通工具更是一番恶战。马场西路与吴江路一带本就是人流密集的商业中心,这时已人满为患。好在已经被安排到这一带疏通人流的民警和武警还是十分有序地将人群引导到附近的泰兴路和茂名路等几条支路上。
猜疑的气氛慢慢升腾,但大多数人仍旧只把这当成是一次正常的运行事故而已,就像上了年纪的人有时走路会莫名其妙地踉跄一样,毕竟这条线路已经连续运转了十多年。而且地铁也曾经中断过多次,大多是因为有人跳轨或者技术问题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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