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风赏(2016\\12厄尔尼诺)》(主编：笛安)第六十七辑——听说你是神的孩子。

“青梅煮酒”策划人王玄之，采访日本诗人、剧作家、电影导演寺山修司的遗孀九條今日子，一起回顾六七十年代日本创作人的“艺术人生”；“白银时代”——爱情的乌托邦也分时代吗？。“星群”本期主题“寒冷”，五位作者身处异国他乡，在寒冷的12月里，内心或寒冷或温暖，且听他们娓娓道来。

笛安主编的《文艺风赏(2016\\12厄尔尼诺)》分为文学、白银时代、青梅煮酒、星群栏目，收录了《死于小事》《爱情的乌托邦也分时代吗？》《寒冷》《木小雨》等短篇小说作品。

文学

 死于小事 卢杰

 乌有之乡的幻境 丁奇高

 夏天的故事 余像

白银时代

 爱情的乌托邦也分时代吗？

青梅煮酒

 九條采访

星群

 寒冷

弥图

 木小雨

特约专栏

地心引力

 一脉相承 文|杨雅君 译|耿辉

 测试 王元

风声风影

 《冈仁波齐》

 《皮绳上的魂》

 FOUND

 SECRET & WISH

新审美观

 ISSUE 24

死于小事

卢杰

计划：

1.将楚芸露的手和脚都用麻绳绑起来，买那种坚韧的攀山用绳，再打上死结。不能绑死，得让她的手和脚有一定的活动空间之余又挣脱不出来。

2.准备一种胶布，黏性不太强，贴上去之后能够呼吸却不能说话，扯下来的时候也不会很痛。用烂布塞住她的嘴巴不太人道，但也不能让她吵闹起来。

3.找一个房间，在郊区，鲜有人烟，能够容下两三个人。最好是一间不显眼的破房子，里面得有一张床，还得通水电。

4.将楚芸露绑好之后，回到市区里才打电话给楚鸣。

5.取得赎金之后，要过两天才能放人，以防楚鸣突然翻脸报警。

6.准备好易容的装束：大毡帽、灰色衣裤、黑色皮靴，去演出服饰店买假发和假胡子。

7.换几次出租车，每次换出租车，都要换一副装束，不能让出租车司机知道我的确切去向。

8.在门外设置几个陷阱，让楚芸露即便是逃脱了捆绑，也不能轻易离开。

9.……

尽管夜深了，我仍在灯下整整写满了一页纸后才肯停笔，看了看表，十二点半了，可欧阳淼还没回来。她确实有打电话告诉我，今晚要加班。可天知道她加班的地方究竟是在公司里，还是在她上司楚鸣的家里。至少，上一次告诉我她在公司加班的时候，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在楚鸣的宝马X6里坐着。

我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过欧阳淼了，似乎有种难以名状的兴奋感在我体内发酵着。在某种意义上，我倒更加希望今晚发生的是后者，那就意味着我将有更充分的理由和更少的道德负担。

我望着竖在桌上的镜子，说，你真是个变态。

窗外立着一块巨大的人身保险广告牌，斑斓的霓虹灯交替闪烁，像个睥睨全城的金甲巨人。好吧，现在已经一点了，估计她今晚是不会回来的。

欧阳淼说，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俩的将来。

我俩的将来？这地儿的房价涨到了两万多一平方米，肉价升得比汽油还快，官二代、富二代一抓一大把。谁他×能告诉我，我俩还有没有将来7.

“笃、笃、笃”敲门声突然响起。

“进来。”我对着门说，没有起身。

妈妈端着一杯水进来，她说：“你该是时候吃药了。我准备去睡了，提前给你装好水。”

“谢谢妈，你睡去吧，我还有事要做呢。”我没有抬头望她。

“你也别熬得太晚了，记得吃药。吃完药，早点儿睡吧。”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记得每天都要吃药，如果出门，一定要带上药瓶儿。”  莫非妈妈已经猜到了我和欧阳淼的事情？看她双眼通红的样子，估计是哭了好长时间。

作为一个男人，当欧阳淼躺在床上兴高采烈地向我谈起楚鸣和他那仍在上中学的女儿时，我便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目前的危险处境。对于戴绿帽这事儿，我相信每个男人都会很敏感。

应该是在楚鸣第一次带着欧阳淼出差后，她告诉我要加班的次数就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甚至连星期天也要加班。可好几次我到她公司找她的时候，却发现办公室里边一个人也没有。

一个星期天，欧阳淼很晚才回来。我问她：“不是说加班吗？怎么我去公司接你的时候都没看到人呢？”

“等我洗完澡再说吧，我现在累死了。”欧阳淼扔下手提包便走向浴室。

“你究竟是去了哪儿加班？”我对她怒吼。

“你凶什么凶？老板叫我出去应酬，难道我能说不去吗？难道我非得像你那样，不识时务，最后落得一个被炒鱿鱼的下场？”欧阳淼回过头来瞪着我。

“欧阳淼，你怎么这么忘恩负义呢？我当初好歹也是公务员。更何况，我可是为了你而被辞退的。要不是你跟处长的女朋友争同一件衣服，我又怎么会惹到她头上呢？现在倒好，你的衣服是得手了，可她告一个枕头状就让我把工作给丢了。”龇着牙、红着眼、喘着气的我就像一只被激怒的老狗。

“没本事的男人才把过错往女人身上推，要不是你平时将关系搞得那么僵，至于吗？”欧阳淼站在浴室门前向我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今天去了哪儿？”我捏着拳，大口大口地呼吸，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跟老板出去了，今天是他女儿生日，我们陪她去玩了。”在欧阳淼跨进浴室前，她冷冷地撂下这句话，像是随手给路边的乞丐抛了一枚硬币。

她的老板楚鸣，同样是中文系出身，而他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当上了分公司的总经理，三十岁的时候自己创办了一家科技公司，三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身价千万。

这段发家史我早听厌了。

马路对面那个穿蓝色校服、背粉色书包、扎着  辫的高中生便是楚芸露。她今天没有坐她老爸的宝马车回家，估计是楚鸣又带着欧阳淼出差去了。

楚鸣想抢走我的女人，我就先抢走她的女儿。先下手为强，这是历来的经验。

我理一理衣服，摸一摸口袋里的名片，微笑着向她走去。她正站在马路旁边等出租车。

“嘿！小朋友，你好！”我向她挥了挥手。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她侧着脸问。

“我是辉辉演艺公司的星探，这是我的卡片，请多多指教。”我从兜里掏出并递了一张上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端详着卡片说。

“你想做模特儿吗？拍平面广告。你的长相不错，甜美、清纯，很适合我们一个客户的要求。他打算拍一辑春装少女的平面广告，在各大媒体上面刊登呢。”我拍了拍脑袋假装发愁，“我可是找了好多天都没有找到一个适合的人选呢。”

“我真的有这么漂亮吗？”她低着头细声说。

看到她这样子，我更加欣喜，我接着说：“不是这么看的。我们的客户不光要求漂亮，更要求清纯。冬雨听说过吗？就是那个《山茶树之恋》的女主角，你就是她那类型的，不算很漂亮，但是够纯美。”

“这个……我还不能拿主意啦，毕竟我还在上学，我得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她将我的名片死死地捏着。

“这是当然的，作为一家合法的模特儿公司，我们当然需要得到您监护人的同意。对了，你现在有兴趣到我们公司参观一下吗？现在这个时间，刚好有一些专业的模特儿在公司里工作。而且我们的客户代表也正好在公司，正好可以安排你们见个面。”我假装看了看表。

“这个……”她面有难色地说，“我得按时回家呀，要不非得让我妈妈给骂死不可。”

我笑了笑说：“没关系的，我们公司就在附近，只要十分钟就走到了，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

她搓着我的名片，思索了许久，还是摇头：“真对不起，我真的要回家啦。”

“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咯。我们的客户比较急，可能今天会有别的模特儿去面试呢。”我的脸上仍佯装着笑容，但想到楚鸣和欧阳淼两人已经去到外地，我就恨不得马上将楚芸露掳走。

我望着她走开，插在裤兜里的右手攥得紧紧的，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在这儿用它。可楚芸露没走多远，却突然转过身来，走到我面前问：“真的就在附近吗？嗯，我大概还能抽出一点儿时间来。”

“没错，我们的公司就在不远的那栋写字楼里，请跟我来吧。”我伸出左手指着，右手暗暗握拳，按捺住心里的欢喜。我就知道，对付现在的女生，这办法是最管用的。

我一边走着，一边向她背诵计划书里早已背熟的台词，裤兜里的右手也准备着，我的手里攥着一块浸透了乙醚的白色手帕。乙醚不但便宜、见效快，而且不会对人脑造成损害。

经过一条小巷时，我故意走多几步再停下来。我回过头说：“要不我们走这条小巷吧，只要穿过去就是了，比较方便。”这只是普通的后巷，但它有一个拐弯处。

楚芸露走到巷口，没有动身，只是探头往里瞧了瞧。

“要是你担心的话我们就直走吧，没关系的。只是听说你赶着回家，所以才提议走这儿。”  “不，不是，我们走吧。”仿佛是为了表示对我的信任，她主动走在我前面。

当她走到拐角准备拐弯时，我的右手迅速从裤兜里抽出，像抓小猫一样把她摁住，用那块浸了乙醚的手帕将她死死捂住。

P14-15

这一年，我身边很多人都过得不大好。

有人说，即将过完的这一年，应该是厄尔尼诺现象非常具有破坏力的一年。它从南半球北上，途经这个星球过半的海，顺便兴风作浪什么的，它却有一个看起来如此无辜的名字——厄尔尼诺，在西班牙语里，是“圣婴”的意思。

整个世界的确算不上是风调雨顺。战火、难民潮、恐怖分子，以及传说中的“全球化的倒退”……这个星球上早就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苦难翻来覆去，就那几种，但对于迎接它的人来说，就像阳光一样，总是新的。

这一期的“青梅煮酒”，提问者不是我。我们做了一期特别的，非常巧合，遇上这位作者跟寺山修司的遗孀，完成了这段珍贵的访谈。我们希望读者们了解这位杰出的艺术家，尽管在中国，可能对他有完整了解的读者并不那么多。原文很长，过万字，我们不得已做了删节发表，如果能促成某位读者与这位已逝的大师的相遇，对我而言，就是最开心的事情。

这个多事之秋，你们是否快乐？

我倒依然是老样子，依然觉得为你们做小赏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来年见吧。祝，阅读愉快。

主编手记/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