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随着那人脚踢动了动身子,悠悠醒转,缓缓睁开了眼睛。
“咦?这小厮黑不拉几的,却长了一双好眼睛。”那入顿时讶异。
秦铮闻言瞥了那入一眼,冷冷道:“燕亭,你要喜欢,不如问明了谁家的奴才讨回府去,不就是双眼睛吗?凭你永康侯府的地位,喜欢就挖了它们放在手里把玩,也没人说什么。”
燕亭闻言顿时惊吓得倒退了数步,脸色怪异地瞪着秦铮:“我可没得罪你,你的嘴不用这么毒吧?你明明知道如今京中不好混,勋贵们更不好混,多少人等着揪永康侯府的错呢,我若是因为喜欢谁的眼睛就挖来玩,御史台那帮子老固执不弹劾死我才怪。”
“所以,我是提醒你,再好的眼睛,长在一个奴才的身上也是浪费。”秦铮道。
燕亭本来想看看谁家的下人这么大胆子敢轧死秦铮的宝贝狗,如今闻言,顿时对那小厮没了兴趣,摆摆手:“你快些问,我们席面刚开,还没吃两口酒就跑了下来,你问完了,我们回去接着吃。”
“接着吃?”秦铮冷笑一声,“我死了狗,如今还能吃得下?”
燕亭一噎,见他脸色骤冷,不禁寒了寒,不再言声。
“你是谁家的奴才?还不快说!”掌柜的深恐自己被殃及,顿时质问谢芳华。谢芳华有气无力地道:“忠勇侯府的!”
“子归兄府里的?”燕亭一怔。
“你真的是子归兄府里的下人?你这般是从哪里来?”燕亭身后一人上前询问。
“不是,小的从漠北军中来,奉我家老爷之命,给忠勇侯府送年货。”谢芳华艰难地坐起身,忍着疼痛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递出来给在场的人看。
那人接过令牌,看了一眼,递给秦铮,为难地道:“忠勇侯夫人的娘家兄长是镇守漠北戍边的武卫将军。既然是武卫将军的仆从,那么也算是忠勇侯府的人了。我们与子归兄交好,你能好意思上门找他赔偿一只狗吗?”
众人闻言顿时对这不打眼的小厮多看几眼,没想到这小厮的来头还挺大,都看向秦铮。
秦铮盯着令牌看了片刻,又看向挣扎着站起来的谢芳华,眸光动了动,缓缓道:“既然是给子归兄府送年货的入,如今这般情形,他一个人是没法去忠勇侯府了。”话落,对身后众人道:“我们都多日没见子归兄了,不如就顺便去一趟忠勇侯府,将这小厮和年货帮他送回府里。”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附和应好。
富家子弟虽然纨绔喜好玩乐,但是做起事情来却是痛快利落。不出片刻,便将马从雪地里拉起来,将车扶稳了,由人牵着马向忠勇侯府而去。
谢芳华这个送年货的小厮倒没了用武之地,只能跟在身后。
宴府楼的掌柜向来八面玲珑,今日在他的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不能真做了甩手掌柜,势必要跟着前去忠勇侯府做一番解释,也就跟在众人身后。
几名男子护着马车边走边聊,话题围绕着他们口中的子归兄,聊得极有兴致。而走在众人中间的秦铮却再未言语半句。
依宴府楼的掌柜看来,显然是因为铮二公子死了宝贝狗,偏偏轧死他狗的人是与他交好的忠勇侯府世子谢墨含府的人,要赔偿不好意思,打死人家小厮吧,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自然更不能,只能认倒霉,才致使他沉默得懒得说话。
众人走了一段路,秦铮忽然停住了脚步。
两旁的人见他停下脚步,也不由得跟着停下,都用眼神询问他。
“你们先走!”秦铮向后看了一眼,目光从谢芳华身上扫过,对两旁的人道。
两旁人打量他神色,又看了一眼蔫头耷脑走在后面的小厮,都齐齐意会,向前走去。
掌柜的走过秦铮身边,暗暗想着,虽然铮二公子不会跟忠勇侯世子翻脸,但是看他的脸色,是要难为这小厮了,这小厮恐怕是要背地里吃他一番苦头。
谢芳华低着头走到秦铮身边,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哆嗉了一下。
秦铮看着她开口:“你知道你今日轧死的狗是谁赐给我的吗?”
谢芳华脚步一顿,他说了个“赐”字,那就是宫里出来的狗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摇摇头。她八年没回京了!哪里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可没听说秦铮有一条宝贝狗。
“是已逝的德慈太后。”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德慈太后是先皇的皇后,三年前死了。当今皇上教养在她的膝下。她唯一的儿子英亲王生来脚跛,无法继承皇位,母子二人扶持当今皇帝登基,一位封了太后,一位封了亲王。
“我大哥最怕这条狗。”秦铮又道。
谢芳华心里忍不住翻白眼,他大哥怕狗跟她有什么关系?他有必要跟她这个小厮说这个吗?要是说的话,也该拉着忠勇侯府世子说才是吧?或者拉着忠勇侯说。
“今日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忠勇侯府总归是欠了我一条狗。”秦铮瞥了一眼看起来规矩老实恭敬的谢芳华,丢下这句话,转身向前走去。
谢芳华看着他的背影,胃里翻腾了一阵。他这是在告诉她,无论忠勇侯府怎么赔偿,也赔不起已逝太后赐给他的一条狗吗?毕竟天下何人也抵不过已逝太后的尊贵。
一条狗死在她的马车下,他不要赔偿,可是忠勇侯府自此也对他欠下大债了!
谢芳华磨了磨牙,脚尖用力地碾了碾脚下的雪,抬脚跟上他。
怪不得人人惧怕铮二公子,果然吃人不吐骨头!
宴府楼距离忠勇侯府只隔了两条街,所以,众人簇拥着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忠勇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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